二○一五年於人文志業中心廣播錄音室,張嘉玲錄製節目。(相片提供/張嘉玲)
慈濟廣播一路走來,從一九八五年開播《慈濟世界》,到《真心看世界》、向全球播放的大愛網路電臺,以及Podcast「朵用心」;這些除了是品牌名稱,也是我們從真心到多用心的心境轉折,以及為淨化人心的努力。
四十年前,網路尚未普及,廣播是無數人與世界相遇的重要窗口。一九八五年十一月十六日,慈濟廣播節目《慈濟世界》在臺北天南電臺開播,隔年元旦起改在民本一臺一二九六千赫播出。從那刻起,一股清流在空中流動,那不僅是法音入心的聲音,更是慈悲人文的溫柔啟點。
「步行在清朗芬芳路上,沐浴在佛法清泉流中,他,是慈悲康莊的道路;他,是智慧不息的泉源。」這段由上人親題的片頭詞,伴隨著〈慈濟頌〉的旋律,至今許多資深聽友仍能琅琅上口。
「每天早晨只要時間到了,調頻轉到民本電臺,聽到音樂及開場,真的如同沐浴在清泉流中,氣氛很好。慈濟弘法利生,就從這個時候開始。」當我讀到這段證嚴上人於二○二五年五月間人文董事會的開示時,耳邊彷彿再度響起那股懷舊而溫暖的音聲。
上人經常引用慈濟廣播此段片頭詞,懇切期許人文志業:要回歸初衷,找回那股「法音清流」的力量,以淨化人心。對我而言,主持廣播節目也不只是工作,更是一段以耳聞法、守心護法,以音聲傳法的修行。慈濟廣播四十年的似水年華,是掘開內心清泉的歷程,輕柔卻綿長,將善、信、願,緩緩流入人心深處。
一九八五年《慈濟世界》開播,早期主持人身兼送帶者,節目錄製完畢即揹著重達十多公斤內含盤帶、錄音帶及參考資料的提袋,坐公車送往臺北市各個託播電臺(圖1)。《慈濟世界》早年由志工輪流主持,一九八九年,第一代主持人紀陳月雲(圖2右)、文素珍(圖2左)錄製節目。(圖1/翁雪慧攝影 圖2/黃錦益攝影)
空中傳法,連結人心
為了慈濟廣播四十周年網頁策展,我盤點歷史時赫然發現:慈濟世界中「做廣播」的第一人其實是上人。一九六一年,上人尚未落髮,跟著修道法師在臺東佛教蓮社弘法,當時的蓮友、日後成為臺東第一顆慈濟種子的黃玉女老師,在正聲廣播公司臺東臺「正東電臺」護持了一個晨間講經的時段,邀請修道法師講《法華經》,上人則講《阿彌陀經》中的故事。
隨著花蓮慈濟醫院的籌建與日後慈濟志業的開展,空中電波成為連結人心的橋梁。一九八五年《慈濟世界》得以開播,也是來自善念的共聚。為了讓更多人了解花蓮慈院的建院願景,也讓佛法更生活化地傳播,廣播人林義傑主動發心提供時段。當他提議在電臺「說慈濟」時,上人回應:「慈濟不是靠廣告的。」這句話,何嘗不是點出慈濟實踐法門的誠正信實,更是常常提醒我們「做我所說,說我所做」的一以貫之。
一九八○年代的臺灣,經濟快速起飛,電視普及,但廣播依舊是當時最貼近庶民生活的媒介;《慈濟世界》每天準時播出,許多人將它視為「心靈早晚課」。
樂生療養院的院友宋金緣,在節目裏聽到上人開示:「福田一方邀天下善士,心蓮萬蕊造慈濟世界。」她發願推動「賣心蓮」活動。一朵朵心蓮,從廣播聲中萌芽,最終匯聚成百萬建院基金。
一九九○年代,《渡》、《悟》錄音帶問世,許多志工將這些真實故事帶到各地結緣;廣播不僅在空中傳遞,也以錄音帶形式「化聲為行」,那是慈濟廣播最具「人與人連結」溫度的年代。
二○○○年代初,數位科技興起,媒體環境急遽變化。上人曾開示,要隨著時代而利用工具;用法音清流洗滌人心的污垢,讓社會安定。這個階段可說是慈濟廣播的第一次轉型,也是成長期,《真心看世界》節目應運而生,透過全臺十七家電臺託播,聲音甚至穿越高牆,受刑人寫信來捐郵票,廣播的主持群每一位幾乎都收過從監獄寄來的紅戳印信件。
上人說,「報真導正的媒體能洗滌人心,一念之差能轉為一念之善。」這段話深刻地描繪出慈濟廣播的使命。當我看著這些來自獄中、字跡工整的信件,訴說著對過往逞兇鬥狠的悔意,心中除了感慨,更多是對於口語重量的自我要求,聲音雖是無形,卻句句能引導、影響人心,一定要更能正知正見、謹慎地說法傳法。
二○一三年慈濟廣播榮獲廣播金鐘獎等多個獎項,第一位廣播專職同仁慈韻(前排中)與同仁及資深志工紀陳月雲(前排左)、文素珍(前排右),於秋季聽友會上拿著獎盃、獎牌合影。(攝影/林群傑)
數位轉型,融媒布局
二○○五年九月一日,「大愛網路電臺」成立,二十四小時線上播出,手指輕輕一點,全球聽見大愛。開播當天,遇到泰利颱風來襲,我們接獲臨時任務,抽換原本預錄完成的特別節目為颱風訊息現場即時報導,連線各地防救災指揮中心。我和另一位主持人陳怡君,緊張得連發出的聲音與推軌的手都頻頻發抖。
當播出結束,現場響起一片掌聲,我想:「這就是廣播的功能啊!能輕盈快速地傳遞資訊。」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網路電臺一成立就遇到菩薩來驗收,看看平時做節目的功夫練得是否扎實,電臺工程能否順利播出。
廣播從此不再受限地理與時間,成為全球慈濟人心靈的清流。但廣播同時已從媒體主流變成分眾市場,於是二○二二年,我們推出Podcast「朵用心」,在碎片化的收聽時代,以更貼近年輕世代的方式,將上人法語、人物訪談與故事上架到雲端。雖然科技不斷翻新,但節目製作的核心精神始終不變―科技是工具,法音是本質。
現在做廣播所面對的考驗,是使用者收聽習慣轉為主動取用,知道有這樣的品牌,就直接進入頁面選取。網路平臺多樣性與短影音的盛行,閱聽大眾不僅期待要聽得到,更要「看得到」,內容製作愈趨影音結合的融媒體形式。
但不管是任何一個途徑,都如同《無量義經‧說法品》所說:「法譬如水,能洗垢穢,若井、若池、若江、若河、溪、渠、大海,皆悉能洗諸有垢穢。」
上人給予人文志業節目產製者的提醒,指出「受眾」應該是「攝眾」,因為要能攝受於心,傳遞的訊息都能法入心。仔細來看「攝眾」這兩個字,共有三個耳朵、一個眼睛,剛好都在慈濟廣播的品牌中―
三個由耳朵收聽的平臺:實體廣播節目《真心看世界》及《藍天白雲好時光》
網路收聽:大愛網路電臺
Podcast:朵用心
一個看得見影像的平臺:大愛網路電臺YouTube頻道
因應慈濟廣播四十周年,同時也是大愛網路電臺二十歲,在二○二五年九月誕生了全新的大愛網路電臺網頁―無論是喜歡用實體電臺收聽《真心看世界》節目,或是透過網路收聽的大愛網路電臺,就如有些慈濟環保站直接連結播出;還有可依個人時間選聽,自我成長類的「朵用心」Podcast,全集合在這個全新官網。
從時間軸線看慈濟廣播的發展,我們把握了時間、空間、人與人之間,從一九八五年的《慈濟世界》,到《真心看世界》、大愛網路電臺及Podcast「朵用心」,這些除了是品牌名稱,也是我們一路走過來,從真心到多用心的心境轉折。
大愛網路電臺二○二四年錄製日本能登震災專訪節目,張嘉玲(左)採訪參與賑災的慈濟基金會執行長辦公室顧問謝景貴。(相片提供/大愛網路電臺)
音聲如燈,照亮暗角
親身感受廣播的影響力,是我進入慈濟廣播的第三年。那時我負責每週一次的單元主持;換句話說,聽眾每七天才有一天聽得到我的聲音,而且只有三十分鐘。
那一年,我前往澎湖採訪慈濟人醫會義診,隨團探視癱瘓的照顧戶張龍。他九歲罹患嚴重類風濕性關節炎,長達三十年臥床,無法起身。我一進門,開口招呼:「張龍,你好。」還沒能見到人,彼此也不相識,但張龍立刻聽聲辨人:「你是慈濟廣播主持人喔?你的聲音好像聽過,是嘉玲吧?」
無法與外界接觸,慈濟廣播成為他的最愛,是每一天豐富心靈視野的寄盼,是十多年來的忠實聽友,對於上人開示與主持人如數家珍。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份工作如此重要,原來自己的「音聲」,也能成為一盞燈、一位朋友。原來,我們播出的每一段聲音,都可能是某個苦難人心靈的依靠。
回首四十,節目初期由靜睿、靜暘、靜潔三位慈濟志工輪流主持。她們都不是專業廣播人,卻帶著對法的信念,對上人的敬重,踏進播音室以樸實的聲音說慈濟。
感恩前人的鋪路,第一位專業主持人慈韻師姊(本名楊碧珠),在草創階段扎實地建立出慈濟廣播的紀實風格;貼近上人與慈濟脈動的隨師記錄,每集節目皆是藏經史料。而今退而不休,慈濟許多活動主持、課程分享,仍是慈韻師姊的主場,成為我們後輩學習的典範。
我也感恩各階段相遇的主持群,是最佳的夥伴、好姊妹、好法親;更要感恩身處在融媒世代,仍願意堅守廣播崗位一起努力的林美蘭、高菁霞、費品玗、李志明,是大家一棒接一棒,共同積累出慈濟廣播湧泉不息的四十年華,成就每一段善的音緣。
回望自己二十七年來的慈濟歲月,上人法語「做實說真,心安住於法」,始終是我的座右銘。二○○三年受證慈濟委員,上人賜予法號「明稟」,讓我期許自己要能「說清楚,講明白」。
廣播的媒體特質,讓我們開麥說話時,如同是在人耳邊訴說,與聽者一體;聆聽時,又彷彿站在世界的中心。從主持節目、導讀、隨師、海內外採訪,我在聲音裏學會謙卑與傾聽。《法華經‧法師功德品》云「耳根有千二百功德」,在廣播製作中,我努力學習說法、傳法,更多是體會「聞法」的修行,不只是聽眾聽我說,更是我在學習對準上人的方向、傾聽眾人的心聲。
守護清朗芬芳的聲音之路,我們還在路上。以聲傳法,善心共振,願慈濟廣播,細水長流,聲聲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