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出門，到醫院看診、排隊檢驗和繳費；今天跑不完流程就住下來，明天重新再來―志工為了讓女孩拉達能盡早手術治療右肩腫瘤，這樣的行程往復無數次……
五月二十四日午後，坐上嘟嘟車準備離開醫院，拉達（Radha Kumari）才意識到真的要告別了，下一次再見到慈濟人不知何年何月？她抿著嘴，強忍淚水，志工與她約定好，「要堅強。我愛你，一直愛你。」
時間軸回到十餘年前，拉達的父母在接近成年時結婚，婚後四年遲遲沒有生育，於是到廟裏祈求，不久拉達就來報到。而跟隨著拉達一天天長大的沉重負擔，是她右頸肩上的脂肪瘤。
二○二四年五月，王舍城（Rajgir）慈濟志工世國提報，八歲的拉達需要醫療幫助，並提供了檢查影像作為參考。近一年來，慈濟為她找尋相關資源，本土志工馬漢（Manish Kumar）更多次陪伴她就醫，天未亮，清晨四、五點就從菩提迦耶出發，去王舍城接拉達和家人，再前往比哈爾省（Bihar）首府巴特那（Patna）的大醫院看診、轉診。如此奔波往返，卻依然未遇到願意為拉達動手術的醫師。
拉達（左）今年五月二十四日術後回診狀況良好，志工李翠珊（右一）等人邀約拉達一家人共進午餐。（攝影／李美慧）
遠途就醫，耐心的試煉
從事旅遊業的馬漢，能說中文和英文，一年多來是慈濟醫療組的中堅，到各村莊為村民健檢、發放補充營養的豆類、宣導戒酒，其中最辛苦的莫過於陪伴拉達就醫了。
不僅往返王舍城耗時，在醫院等待掛號、檢驗、門診和報告的時間更是超乎想像的久，從早等到晚是家常便飯，若是無法順利跑完行政流程，他們就得臨時找住所，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排隊；負擔不起住宿費用的病人或家屬，白天就在醫院外休息甚至煮飯，夜間才進去院區睡覺。有時馬漢單獨搭火車前去拿報告或預約，一整天在各部門間跑來跑去，回到家都快接近午夜。
以去年九月三十日為例，他們從十點等到十二點終於看到兒科醫師，醫師說之前的報告已超過三個月，他不能開藥，要轉去小兒外科。十二點半，一組外科醫師看了先前的報告，安排驗血和切片。
拉達的父親去拿檢驗號碼，等到馬漢繳完費用來會合；但是馬漢排隊排了近兩個小時，繳費櫃檯三點半準時關門，沒有收據也無法驗血了。眾人奔波一整天，又飢又累，明天得再來重新排隊拿號碼驗血和檢測……在印度，窮人就醫所遭遇的種種困難，一言難盡。
拉達一家五口人住在學校附近一個單間房，只有一張床和兩條薄薄的毛毯。她就讀王舍城卡里亞南德政府學校（Government School, Karyanand），校長阿爾圖（Atul Ranjan）稱讚她是好學生，按時上學，也跟同學相處良好；他感謝慈濟及馬漢不辭路途遙遠協助拉達就醫，他每天也會為拉達祈禱。
馬漢說：「拉達非常單純，無論她有什麼需要，我都會幫助她，她喜歡吃冰淇淋，我總是會買給她吃。看到她因檢驗或治療而不舒服時，我為她祝福，我的母親也去寺廟為她祈禱，求神保佑。」
「當一位醫師告訴我，他們不知道拉達的生命能維持多久，那天起我感到不安，她的家人也知道這一點。」為了協助拉達早日動手術，馬漢忙到累倒，他對前來探望的志工說：「我可以接受所經歷的一切，因為我在學習如何才能加快跑完這些行政程序，我愈熟練，就可以幫助更多貧民。生活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容易，當我們打從內心深處想去幫助人，就不會在意任何事情，繼續前行。」
手術成功，取下脂肪瘤
彷彿雲開見月，今年五月，拉達非常幸運地遇到瓦拉納西（Varanasi）馬哈瑪納癌症醫院（Mahamana Pandit Madan Mohan Malaviya Cancer Centre）的沙醫師（Dr. Soumitra Saha），願意為她動手術。
五月十九日早上八點二十分，已經剃掉淺咖啡色微捲短髮的拉達來醫院報到，取下脖子上的黑線項鍊，躺上醫療床時不斷發抖，甚是害怕；八點五十分進入手術室，下午兩點半被送回恢復室，她卸下腫大脂肪瘤，僅剩一整排釘針傷口。
院方提供一家人暫時居住處與飲食―約二十分鐘車程外的霍米‧巴巴癌症醫院（Homi Bhabha Cancer Hospital），護理師也教導拉達復健方式。
五月二十四日，拉達回到馬哈瑪納癌症醫院複診。志工凌晨二點半從菩提迦耶出發前往探望，行駛上司機所說的高速公路―限速最高八十公里，沿途還有機車和行人跨越。上午八點，與拉達一家人在醫院大廳重逢，來自馬來西亞的志工李翠珊是護理師，她蹲下為拉達調整護手套，拉達像是遇見好朋友般地展露笑容。
來到診察室，李翠珊協助她更換檢查袍，鼓勵她：「你自己試一試。」她緩緩地伸出右手，套進衣袖，再重新裝上L型護臂吊帶支撐手臂。沙醫師到來，「請伸出手來，握握手。」沙醫師笑說：「哇！很有力。」他再請拉達右手握拳，只見她慢慢將五指併攏再放開。接著拿筆寫字，看著她一筆一畫寫下端正字體，沙醫師微笑說：「恢復得很好！」爸爸、媽媽開懷笑了。
沙醫師邀請李翠珊護理師一同進入手術室，檢查傷口跟引流管，協助換藥；因為傷口沾黏，撕開敷料的瞬間，拉達感到疼痛不禁哭了。由於傷口分泌物和積血仍高於五十毫升，醫師安排六月回診，所幸後續復原良好。
去年七月五日，志工陪伴拉達到馬哈維亞癌症醫院看診，來到檢驗室外，拉達害怕抽血。（攝影／楊文輝）
遇見良醫，撫平了傷痕
李翠珊感恩沙醫師對拉達的幫助，致贈他與麻醉師福慧紅包和《靜思語》，沙醫師也向大家行禮感恩。
「你們願意來到這裏，並且相信我們團隊，我真的很幸運，也盡我所能，這就是我的責任。」沙醫師說：「從兩個月大到十五歲，患有任何類型腫瘤的孩子，我都願意去幫助他們，我總是想，也許他們是我家庭的一分子。每當我對待他們如家人，整個環境氛圍都會隨之改變。」沙醫師視如己出的醫療之心，令志工讚歎！
離院前，拉達拿著李翠珊事先準備的小熊毛巾，雙手合十送給護理師，表達感恩。近期陪伴拉達的紅袋鼠協會志工阿彌（Amit Jain），紅了眼眶。「即使到今天，爸爸、媽媽甚至沒有說聲謝謝，這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沒有習慣、沒有受過教育，不知道該對人說什麼。這家醫院提供免費治療，只需說聲謝謝，哪怕是一句話。我非常感謝你們在這裏，讓我能夠聽到拉達說出感謝，真的非常感動！」
李翠珊鼓勵拉達：「要堅強，一切會愈來愈好。」拉達搖頭示意「好」。七月六日，志工前往王舍城，探望她術後七週狀況；傷口已完全癒合，但右手舉高範圍有限，李翠珊教了她幾組復健動作。此行能再次看到拉達的笑容，志工們感覺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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