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曼德勒震災 為重建鋪路

由寺院創辦的彬龍千達孤兒院(Pyi Lone Chan Thar Ethnic Orphanage),收容一百八十位孩子;四月十一日志工前來送上麵包、牛奶及米糧,一名僧侶引領志工看視受災情形。(攝影/Khin Yadanar Thein)

三月二十八日曼德勒大地震,
慈濟志工馳援災區十八天,返回仰光一週後又再度啟程;
那些受創深重的寺院、孤兒院,
那些天人永隔的心碎哭聲,已成為他們心中的牽掛……

三月二十八日曼德勒大地震,慈濟志工馳援災區十八天,返回仰光一週後又再度啟程;那些受創深重的寺院、孤兒院,那些天人永隔的心碎哭聲,已成為他們心中的牽掛……

店窗戶咯咯響,聽到轟隆隆的聲音……志工們晚上帶著救命包,有的開燈睡覺,大家各出奇招。餘震很頻繁,有時高達芮氏規模五點五,左右搖晃非常用力;大家雖然很怕,但還是往災區衝。」慈濟緬甸聯絡處負責人李金蘭輕描淡寫,回顧救援行動遇到的插曲。

三月二十八日,緬甸第二大城曼德勒(Mandalay)發生強震;志工四月二日進入災區發放急難物資,也透過以工代賑,聘請受災居民搭建遮雨棚提供臨時居住,直到四月二十日才離開災區。還來不及洗滌塵勞,四月二十七日起,團隊再度分批前往曼德勒,這次任務更明確,不只發放,還要記錄寺院、學校、社區的狀況,為中長期援助蒐集進一步的資料。

餘震不只讓本地居民恐慌,寄宿旅館的志工更是;但正因為感同身受這分恐懼,就是盡快、盡量去做。

勘災團隊四月二十七日再度抵達曼德勒,展開第二階段援助行動及資料蒐集;當晚,郭寶鈺(圖2右一)與年輕志工們商討隔日行程。(攝影/陳勇勝)

援建簡易屋,安居安學

勘災團隊由緬甸及馬來西亞志工組成,第一階段援助任務完成,四月二十三日回到花蓮靜思精舍,匯報災區見聞、民眾及僧侶生活現況、建物毀損情形,這些都是後續援助方向的重要參考資訊。包括李金蘭,勘災團領隊溫斯郎、郭寶鈺,年輕的行政志工們,以及與緬甸政府接洽、讓援助物資通關的實業家志工林銘慶及林治民,還有馬來西亞志工張濟玄、李濟瑯等人,與本會主管同仁進行討論。

同行的還有曼德勒孔教學校(Kongjiao Dongqu)的三位校長。孔教學校是當地最大的華文學校,校舍多數倒塌,「四個校區都受到影響,北校區最嚴重。」丁澤民校長說道。在六月初開學前,慈濟規畫為孔教學校興建四十一間簡易教室,讓四個校區的八千位學生安心上學。

除了孔教學校,勘災團隊也訪視其他受災學校;曾為慈濟在多個國家籌畫簡易屋興建的張濟玄,提出他的看法:「簡易教室面積可根據需求調整,建材也評估在當地採購。」馬來西亞志工方海濤也表示,只要確定尺寸、面積,做出鐵架模型,簡易屋的搭建就事半功倍;換言之,只要將鐵支架載到建造地點組裝,將水泥板鎖上鐵架和固定在地面,並蓋上屋頂,簡易教室也就蓋成了。

團隊也規畫為佛寺、社區建造簡易屋,讓失去居處的僧侶、民眾能在更舒適、尊嚴的地方度過雨季。「從小我們就會到寺廟去玩。」李金蘭回憶兒時印象:「寺廟種了很多果樹,社區的小朋友都會去摘水果。」寺院與佛塔對於緬甸人民而言,既神聖又親切,上座部佛教的信仰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多數的緬甸男性一生至少會經歷一次的短期出家,在這項宗教洗禮、自我修行的過程中培養慈悲心與自律,象徵著對佛教的崇敬。

李金蘭表示,曼德勒是上座部佛教的文化中心,與僧侶交流間,感受到他們的平易近人與修為,「法師們真的很謙卑,度量也很大。」李金蘭分享,訪視寺院的過程中,有位在當地很受民眾喜愛的僧侶即表示,他知道證嚴上人,並且很敬佩上人所做。

在上座部佛教的戒律下,僧侶平時向民眾托缽,象徵對世俗欲望的放下;民眾深信「布施」是累積功德的重要方式,慷慨捐贈善款、食物、藥品予寺院。有些地區受災嚴重,僧侶們考慮到民眾災後面臨生計問題,決定不再外出托缽。

不少寺院還同時肩負辦學功能,近年緬甸境內的內戰讓許多家庭流離失所,這些寺院不分種族、接收避難而來的孩子。每次遇到天災,寺院總是廣開大門收容受災民眾,這次亦是如此,儘管很多寺院本身受災也很嚴重。志工不捨許多歷史悠久的寺院和佛塔遭到損毀,除了援助物資、援建臨時住所外,也希望協助規畫修復或重建。

四月十七日適逢緬曆新年,祈福會上,大眾面向大樓後方,當時前來應試、罹難僧侶人數最多的地點祈福(圖1);志工恭敬地將供養僧侶的生活物資放入袋中(圖2)。(圖1/陳勇珽攝影)(圖2/郭威陽攝影)

緬曆新年,祈福修補傷痛

「我們的師父來自臺灣,他擔心大家。」許多僧侶在地震中受重傷,志工們前往醫院探視,並表達來自上人的關心。有位失去左臂的僧侶,看見志工手機螢幕中的上人法相時,不顧身體疼痛,仍想要起身行禮。

地震發生時,一千多位僧侶正在烏拉登寺(U Hla Thein Monastery)的馬哈昂咩考場參加「佛法高級考試」,三座建築的其中一棟三層樓坍塌,造成兩百名僧侶受困,後來估計有八十位罹難,也有多位受傷嚴重。那位失去左臂的僧侶,正是當時的主考官。

七十六歲的烏拉莫大半輩子駐守在烏拉登寺,負責布置考場,每年此時能夠見證新一代優秀的弘法人才誕生,原本是他最驕傲的時刻;但他看到上百位受困的僧侶自瓦礫中被抬出的景象,至今仍在腦海中迴盪,令他傷痛不已。

志工團隊與嘉千誒達善市鎮弘法協會在四月十七日,緬曆新年第一日,於烏拉登紀念大廣場前共同舉辦供僧誦經祈福大法會;共有來自三十四所寺院的五百五十位僧侶參與。

當日可謂因緣殊勝,國家上座部佛教僧伽會長老導師巴丹塔‧彬納薩達‧比溫達長老,以及國家中央僧伽服務委員會顧問巴丹塔‧瓦蒂塔‧比溫達尊者共同出席;別於以往祈福會上,僧侶面向民眾,在長老的建議下,僧侶們面向烏拉登大樓,帶領民眾誦經祈福,大樓後方就是僧侶傷亡人數最多的地點。

在災區那幾天,志工不時耳聞民眾表示,「一直聽到有人喊救命」。在大地震後的那幾天,呼救聲蔓延於重災區,很多人聽得惶恐;或許這分惶恐未曾消散,只是災難之後需要忙於生存,無暇哀悼。

四月十七日這場祈福會,對於在場的人員具有深遠的意義,民眾為往生的親屬祈福,法師們為逝去的同儕或學生祈福。大家以佛教的儀式,直面傷痛。

圖1:地震後佛寺毀損嚴重,志工李金蘭(左二)等人五月六日拜會宗教部長(右二)商討協助修建事宜。(攝影/陳勇珽)

圖2:五月六日,志工於那敏巴覺佛教學院為僧侶及寺院收容的內戰孤兒展開義診。(攝影/郭威陽)

人苦我悲,慈悲化為行動

志工為中長期援助進行更全面的實地訪查,包括寺院或學校詳細的地理位置分布圖、數量及需求,慈濟基金會熊士民副執行長提醒,「要評估哪裏適合做簡易屋?整理佛寺需要專業人員,我們是不是要照原圖修復?」志工們五月也到首都奈比多拜訪宗教部長烏丁吳倫,進一步了解佛塔受損情況,掌握哪些區域更需要援助。

五月一日至六日,志工完成六十六場發放,贈予寺院、孤兒院和老人院糧食及福慧床等物資。五月六日,慈濟分別在那敏巴覺佛教學院(Nay Min Monastery)和巴登吉鎮的四島勝利寺院(Lay Kyun Man Aung Buddhist Teaching Monastery)舉辦義診。那敏巴覺佛教學院有三百名住宿生,很多來自北部內戰區域;災後大家擠在一樓空間,擁擠悶熱,小沙彌們感染皮膚病,小傷口因反覆撓抓而難以癒合,志工們邀請醫護人員前來看診。

五月八日,馬來西亞志工團隊抵達,為孔教學校搭建簡易教室。五月十日起,慈濟再度展開為期五天的米糧發放,第二階段援助行動在五月十五日告一段落。

「我們發願,盡量做到代替上人的眼睛,上人的手和腳,以及上人想要愛護大家的心。說不累是騙人的,但我們做得很法喜;做慈濟不只是要完成工作,真正要學習的是慈悲喜捨的心。」郭寶鈺說。

志工在鏡頭前或回到靜思精舍說明災況時,表現出了堅毅樂觀的一面;但是親眼所見那麼多家破人亡、歷史文物的消逝,沉重的心情又該往哪裏安放?李金蘭說:「看到很多的不捨,父母失去小孩的……面對這些無常,我們要怎樣才能給他撫慰、一些陪伴?真的很希望他們可以得到一點點的安慰,我們能做的就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