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霧,人間風景,生滅流轉,去後了無痕。學佛路上的種種法門無非都是「借假修真」,當下覺照,回復佛性。「日夕清淨心」的意境,比「花非花」更契入生命所需。
年輕時聽聞白居易〈花非花〉一詩:「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覺得意境幽美浪漫,但不免給人說不出的惆悵感。
最近參加一項演講活動,來自全臺各地的志工期盼多年,籌辦過程通力合作,國際知名的講者再次鼓勵聽眾:「發現自己內在的力量,而非依賴外在的教條。」旋風式地來去,落幕時,我想起了〈花非花〉那首詩,在腦中盤桓多日後,有了更深的體悟。
其實,人生有數不清的諸多戀棧,然而美好的聚會有散時,愛慕的人不會久留,逸樂富足不可能永恆持有,以為實在的肉身也終究銷亡。
花、霧、春夢等,原屬人間的風景或寄情所在,看似可以忘卻、彌補生命的缺憾,殊不知它們也生滅流轉,去後了無痕。
白居易一生仕途顛沛,廣結佛教僧侶,在唐朝文人中最為突出。他的詩作關懷世道民生,廣泛流傳社會各階層。他在〈白氏洛中集〉中自述:「願以今生世俗文字之業,狂言綺語之過,轉為將來世世贊佛乘之因,轉法輪之緣也,十方三世諸佛應知。」
原來,他生命的底蘊不是逐風花雪月,而是回向佛心的究竟真實。他自稱:「辭章諷詠成千首,心行皈依向一乘。」在〈閑吟〉一詩中,他流露無為無著的自在:「自從苦學空門法,銷盡平生種種心。」
這「種種心」是什麼心?因六根對六塵而生的執念,加上貪、瞋、癡、慢、疑的推波助瀾,若缺乏當下的覺照,恐怕如塵垢積覆,難以回復原本的清淨佛性。
白居易因佛法的洗滌,悟所見所聞屬「空中幻有」。他晚年一心念佛,所著〈念佛偈〉有言:「何以度心眼,一聲阿彌陀……日暮而途遠,吾生已蹉跎。日夕清淨心,但念阿彌陀。」
我因事相上的個人感受,得以窺知這位唐代大詩人「借假修真」的法緣。學佛路上的種種法門,無非都是「借假修真」,目標是得清淨光明的無量智慧。
「日夕清淨心」的意境,比「花非花」更契入生命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