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慰

居家安寧療護團隊,走到最靠近病人的床邊,
俯身摸摸手腳、膚觸是否有因為長期臥床出現的壓瘡;
問診的聲音和動作特別輕柔,
盡可能給病苦者一分體貼和尊重。

居家安寧療護團隊,走到最靠近病人的床邊,俯身摸摸手腳、膚觸是否有因為長期臥床出現的壓瘡;問診的聲音和動作特別輕柔,盡可能給病苦者一分體貼和尊重。

走出病房的安寧緩和醫療

週一上午,我和攝影筱哲在心蓮病房記錄時,陳瑩好護理師主動詢問:「下午要不要一起前往居家安寧服務?」見有如此機緣,我們趕緊說好!

大林慈濟醫院除了十床住院安寧照顧,還有院外的居家照顧。陳護理師開著五人座的小轎車,劉羿函護理師坐在副駕,心蓮病房主任孔睦寰醫師、筱哲和我擠在後座,駛入嘉義市鎮。

今日居家安寧療護的地點有兩處,一是養護中心,另一則是一位病人的家。途中,孔醫師提到我們即將拜訪的長照機構黃彥滔主任有「安寧的概念」;當時我自以為理解,未特別提問:「什麼是安寧的概念?」

踏入大林老人養護中心,發現幾乎所有長輩都坐在輪椅上,大部分正在看電視播放的連續劇。穿過輪椅群,來到櫃檯,兩位護理師先與機構的護理人員進行行政作業,孔醫師及黃主任則談起病人的狀況—一位患有失智症末期的阿嬤,另一位阿公則是大腸癌。

來到病房區,一間房約三個床位,有些床邊還設有醫療器材,乍看與病房相似。我們所看視的兩位長輩都非常虛弱,臥躺在床上,說話的音量輕細,聽不出是中文亦或閩南話。

孔醫師摸摸長輩的手腳,檢查是否有水腫或因為長期臥床出現的皮膚壓瘡;他問診的聲音和動作特別輕柔,透露一分體貼;與此同時,陳護理師從旁輔助,專注地記錄醫師的診斷和醫囑。

長照機構的臨終關懷

罹患失智症的莊阿嬤在安養中心已經住了十六年,曾經到大林慈濟醫院心蓮病房住院一段時間,後來病況穩定,就出院回安養中心;近期健康狀況惡化,已完全不認得家人。於是黃主任向家屬提及轉型為安寧照顧的建議。

很難想像,該如何向家屬啟齒,讓他們親愛的長輩善終。「我們會有方法……先從周邊的事情聊起,像是對於親人往生後的想法,而非直接討論死亡本身。」黃主任認為開口協調相關事宜,對他而言並非難事,「重點在於,我們重視這樣的需求。」

我們離開時,舉手向大廳的阿公阿嬤說再見,有些應聲道別,有的微笑回禮,有的只是面無表情地注視我們或是電視螢幕。養護中心的照顧量很大,二十四小時營運;想必進行安寧療護也是需要額外花精力去安排的。

和黃主任談在機構中推動緩和醫療的狀況時,他提到:「我們需要團隊的支持。」他所指的不只是居家安寧的醫療團隊,養護中心的照護團隊也需要理解這樣的理念,臨終病人的生活品質才能得到正視和滿足,家屬也能安心。

何謂安寧概念?這似乎是指因為了解末期病人個別的需求而延伸出的概念;內容雖廣泛,但背後的精神是對臨終者的將心比心。

生命的喜悅與圓滿

離開養護中心後,我們前往涂阿嬤的家。從外表實在看不出她是肝癌患者,圓嘟嘟的臉蛋和身材,還有好客的模樣,都讓人不自覺想親近她;她用日語問候我們,更顯可愛。阿嬤的兒子也十分好客,拿出現煮的紅豆湯招待我們。

「您晚上睡得好嗎?有沒有肚子疼?」醫護人員跟阿嬤「聊天」,實際卻是在評估及診斷;同時他們也詢問印尼看護關於阿嬤的睡眠和飲食狀況,想要了解更多一點。看診及交代完注意事項後,醫護人員才端起桌上的紅豆湯,邊享用邊和家屬聊聊阿嬤的生活瑣事,離開前更不忘拍張合影留念。

不知不覺,我們一個下午已經隨居家安寧團隊看完三位患者了。合影中長相清秀的陳瑩好護理師,懷胎數月,即將準備休產假,劉護理師將接手她的個案,約有三十多位。孔醫師對於陳護理師的職業精神很敬佩,提到當病人離世後,她會參與告別式,即使懷孕時也不忌諱。

我問陳護理師為何想成為居家安寧護理師,她笑說:「因為居家安寧護理師可以準時上下班!」相信對於很多年輕護理師而言,未來是否一直要維持高強度的輪班,的確是生涯規畫中一個重要的考量。話雖如此,其實居家安寧工作的負荷絕不輕鬆,不但需要能夠獨立作業的專業能力,例如在病人家中或機構進行醫療處置,包括更換尿管、氣切管,此外也要能接受病人家屬諮詢與回應。

「我還是想繼續待在安寧領域。」陳護理師在安寧病房待過九年,居家安寧工作也有四年資歷了,迄今對工作仍有熱情。這不禁讓我感受到,安寧療護這個工作確實存在著某種令人嚮往及渴望實踐的理念,讓人願意認同及投入。

大林慈濟醫院二○○○年八月啟業,十一月即啟用心蓮病房,結合醫護人員、社工師、臨床心理師、宗教師及志工等,照顧病人身心靈,陪伴病人與家屬走過生命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