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闖天涯 最初一哩路

南非德本慈濟志工及史瓦帝尼志工,訪視曼齊尼貧困個案。(攝影/葛蕾蒂絲‧恩葛瑪)

八年前,南非慈濟志工首次嘗試跨越邊境,來到鄰國史瓦帝尼為志業拓荒。沒有人知道,這群阿嬤級、媽媽級的祖魯族慈濟委員,要走多久?這一條路有多遠?會有多險阻?

二○一二年三月二十五日,南非慈濟跨國關懷邁步,第一個腳印就落在史瓦帝尼的曼齊尼市(Manzini)新村(New Village)。

幾位南非德本本土志工老幹部,跟著潘明水一起闖,如同早年在南非夸祖魯納他爾省(KwaZulu-Natal)一樣,當時沒有人知道,這一條路會多辛苦?要走多久?又有多遠?就這樣一晃快二十年,又栽入了另一條得來回跨越國境的路。

該怎麼闖?好像很清楚,也好像很模糊。但如今每個人都不會疑惑一件事— 願是用來「行」的,闖出去就對了。

一切自有因緣,牽引大家來到新村,這個位在工業區周邊,人口密集的貧困本土社區。坑坑窪窪的土路,讓車輛不好駛入,正好就讓這群南非志工改為徒步直入,陌生的面孔加上整齊的制服,也正好讓人注意。老幹部們的目光如搜尋雷達,抓到一個眼神的機會,就箭步湊上問候與分享,直到對方漸漸放下心防,留下了姓名與電話,自願加入志工。

當年,我們在史瓦帝尼是一個本地志工都沒有的,一切從「零」開始,邊走、邊找、邊問,人人全力以赴地釋出一個來自鄰近國家、代表一個臺灣慈善組織的無盡善意。也因為「什麼都沒有」,就可以「什麼都有」,路邊喝酒的男人、盛裝打扮準備上教堂的女士,都被網獵駐足,聽著老幹部們街頭分享,種下了未來可能的善種子,或者就直接成為社區志工。

繼續沿路問、沿路找,一兩位立刻加入成為社區志工的新村村民,也幫忙引路,只要發現有需要關懷的家庭,大家就立刻走去拜訪,兩手空空的竟然什麼物資也沒帶,於是往天空一畫、往心頭一比,說:「我們帶來滿滿的愛心。」而這分無形卻滿溢虛空的愛,讓志工們透過雙手,為中風多年的蘇菲老奶奶擦澡、洗面、按摩與祈禱,更透過眼神細膩的穿透,染受入了老奶奶的心,令蘇菲老奶奶哭了,她說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這麼多「天使」的愛與眷顧,臉龐上盡是因滿足而湧出的淚水。

第一步腳印,就這樣土裏土氣、赤手空拳地開始了。

坐在後車廂的志工們沒有太多舒展肢體的空間,一路顛簸搖晃;每趟出門三到四天,少有時間休息,但不曾聽過有人叫苦,反倒激發有志一同的使命。(攝影/慈布)

老奶奶與坦爹卡

沿著滿地垃圾的小路,志工們找到了糖尿病、中風、臥床三年的七十歲老奶奶,坦碧塔希多蕾(Thabitha Sithole);床邊的地上,還躺著二十六歲的孫女,坦爹卡希多蕾(Thandeka Sithole)。

中風老奶奶所睡的床墊早就不堪使用了,床墊不但破了個大洞,內裏的彈簧都外露出來了,只好塞入許多毛巾填補;老奶奶只能在床上便溺,所以那個大洞裏也不知積了多久、多少的糞便。志工們用手挖出了毛巾,同時還不斷掉出一坨又一坨已乾掉的排泄物。

而坦爹卡天生腦麻畸形,又患有愛滋病,乾瘦得皮骨相貼,像個已風乾百年的木乃伊,沒有脂肪、沒有肌肉也沒有水分,所有骨骼、關節到骨架都清晰得可片片細數。也因為畸形,坦爹卡的雙手彎折,雙腳「X」型交錯,身軀僵硬得像扁平的雕塑;唯一不同的是,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看得到、聽得到,也還有知覺。

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用文字形容志工們發現這對祖孫倆的情境,所有的空氣中,濃郁地瀰漫苦難氣息,溼霉味混著屎尿臭,令人不敢透氣、五味雜陳鬱積著,而他們如此相依為命的生活著,究竟多長時間了?

沒有任何人不會升起悲憫心,老幹部們立刻開始為老奶奶及坦爹卡輪流擦澡,新加入的新村社區志工們也主動在戶外清洗充滿屎尿的床褥、髒臭的衣服。老奶奶在大家的幫忙下,換上乾淨的衣服,抱上了輪椅,推到了戶外,終於享受到許久未見的晴空、清新流動的大氣。

被志工們圍繞的老奶奶,面部的每寸肌肉彷彿把一身的苦難都釋放了,笑得好美、好開懷。而坦爹卡雖然不能如正常人般表達回應,也用她僵直的身體,使勁的昂起頭來,她應該是很想說「謝謝您們」,但被禁錮在這身苦難軀殼裏的小小靈魂,只能透過喉嚨裏唯一能發出的聲音,咿咿啞啞地回應志工們對她的愛。而那個「咿咿啞啞」對於志工們來說,真是最充滿「生命力」的表達啊!

那天晚上,老幹部們和潘明水同坐在史瓦帝尼的夜空下,這是第一個跨出南非拓荒志業的國家,第一個星空夜語。回想著白天所見的一切,還是無法言喻的震撼;耳邊又響起上人說的「想到非洲的苦難眾生,很不捨」……大家默默地告訴自己,這一條跨越國境、來來回回的路,再苦,也會咬著牙往前走。

潘明水與南非慈濟人初來史瓦帝尼,和女孩坦爹卡相遇,她也用生命最後的短短幾個月,為大家上了「慈悲道場的第一課」。(攝影/廖玫玲)

以身化苦做導師

後續的月分裏,老幹部們組成的跨國團隊,密集頻繁地前往史瓦帝尼,除了把當地志工一個又一個帶動出來,每次不忘去探視老奶奶與坦爹卡。

後來有人捐助了新床墊與毛毯,當志工們來到時,老奶奶都會歡喜的在床上唱歌、舞動身體迎接,坦爹卡也不再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了。大家幫祖孫倆沐浴、剪指甲、洗滌床單與衣服,然後再將奶奶抱上輪椅,推到戶外的陽光下歌唱;坦爹卡也會咿咿啞啞地討注意力,因為她也要有人抱她出去,和奶奶一起曬太陽。

就這樣,祖孫倆彷彿成為老幹部們與當地志工間的情感向心,老奶奶已是大家的奶奶,坦爹卡也是大家的小孫女。戶外大樹下,這對祖孫都是大家共同的焦點與喜悅。

但就在二○一二年七月第四次跨國關懷時,團隊們與當地志工再回到老奶奶與坦爹卡的家,已找不到在床上微笑舞蹈的老奶奶、也聽不到坦爹卡咿咿啞啞的呼喚,只有靜悄悄的四壁空蕩蕩……

無常發生得太倉促,坦爹卡兩週前往生了,家人原本以為她只是生病昏睡,兩天後才驚覺早已無氣息。而老奶奶一直不願相信坦爹卡已不在人世,吵著要找孫女,自己的病也愈見惡化,家人只好將奶奶移居到其他親戚家中照顧。

志工們忍著心中的悲傷,以尊重與祝福的心,將坦爹卡生前的衣物清洗乾淨,依照傳統習俗,往生者的衣物洗淨後要妥善收藏,一年後再分送給家人們處理。這是志工們能為坦爹卡做的最後一件事。

老奶奶與坦爹卡都是動彈不得的人,一個在床上,一個睡地下,多年來相依為命,卻很難見到彼此,只是望著相同的一片天花板;奶奶有時呼喚一聲坦爹卡,坦爹卡咿咿啞啞回應奶奶,這就是她們祖孫倆知道彼此不孤單的方式。

雖然,在最後的幾個月,一群陌生人來了,帶來了很多關注與愛,但老奶奶依然無法抑制失去坦爹卡的痛,也在一個多月後,離開人間了。

後來,在史瓦帝尼志業耕耘時遇到任何挑戰與突破,我都還不忍忘記坦爹卡與奶奶,雖然我不曾見過她們,也沒有那分福報為她們擦個澡、洗件衣服,或是唱首歌,但我總是感激這對祖孫,在我們第一個跨國推動志業的國度,最初期一無所有的階段,現身在這一個轉捩點上;她們以身化苦做導師,用生命最後的時光,重大地影響與啟發了史國本土志工的大愛精神。

上了年紀的德本志工來到史瓦帝尼,白天賣力搬米、關懷、分享,晚上趕寫工作報告、整理發放名單。(攝影/慈翠)

身無依心有所本

「二○一二年二月一日在精舍,當上人囑託了重任,當下想起高齡八十八歲的母親,已在加護病房兩個多月。在最尊敬的上人面前,於大愛與小愛之間難抉擇而有託辭,上人言:非洲是世界最苦難的地方,每次想到那裏那麼多可憐的無助眾生,卻沒辦法做什麼,心裏『足毋甘』!霎那間感受到上人的大悲心,又反照出自己的渺小。

二月中,準備回南非前,母親還病得很重,很捨不得離開她。要離開的那天,在醫院拜別仍在昏迷狀態中的母親,心好痛。想起上人的開示,默默告訴自己該捨還是要捨,一個最鐵齒之徒,當下心中卻呼喊著—祈求菩薩成全,請讓兒子減壽十年換取母親的康復。然後,搭上國光號往機場的一路上,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

當年的這一段文字,潘明水敘述了他的掙扎,還有那許多獨自吞忍的淚水,點點滴滴都化做如今無法抹滅的轉捩點。從此,在史瓦帝尼各個不同的貧困村莊、彎彎曲曲的鄉間道路、高高低低的草原地上,都有一支自動會排成兩列的志工隊伍,持續地在這片土地上,傳唱著一首又一首愛的歌聲。

德本老幹部們曾搭過最早班的黑人巴士,三點半從自家拎著四、五天的行囊出發,再從德本市黑巴總站轉搭前往邊境的小巴士,顛顛簸簸八、九個小時以上,雙腳一落在史瓦帝尼的土地,就開始撒播愛的種子。

幾個月後,我們有了跨國專用的慈濟車,穿梭在邊境;有時史瓦帝尼的警察特別多,被攔下了,老幹部們就會很欣喜,因為逮到機會和警察不停分享;總之只要是可以對話的對象,都是傳遞愛心的機會。老幹部們總有一種不說慈濟會很痛苦的強迫症。

住宿方面,又是一段心酸的漂泊史,從最初的二○一二年到二○一五年,老幹部們歷經了六個不同的住宿環境,我們到處找關係,商借讓跨國團隊住宿的地方,曲折的心境也不談了,只記得最克難的一種是睡在慈濟車後,最恐怖的是與蟑螂、跳蚤、蚊子同寢,躺下去都會頭皮發麻,但累了只求趕緊閉眼到天亮。

志工們還做過比較分析,史瓦帝尼的蚊子較南非的品種優良,特別大隻、特別吵鬧,嗡嗡飛整晚;沒有蚊帳的情況下,他們白天在鄉下找到一種號稱防蚊的樹葉,採了好幾枝,睡覺前將之環繞在地鋪旁邊,像是在做某種薰香儀式一樣,克難的安身、克難的面對外境的挑戰,一方紙板平躺了,用毛毯覆蓋躬曲的身體,就是一眠。

史瓦帝尼志業拓展的前三年間,老幹部們一直經歷身軀上的曲折漂泊,但心卻是有根有本、愈挫愈勇。直到後來才有另一段感人因緣,讓我們在這個國度找到屬於我們自己的駐守據點。

葛蕾蒂絲‧恩葛瑪師姊(右)代表致贈灰衣志工服予無償捐地成就「史瓦帝尼社區中心」的當地酋長Mufa Bongane Mbingo(左)。(攝影/連炳華)

佝僂身影頂天地

因為一些原因,老幹部們在二○一二年八月第六次跨國前,都沒能夠取得愛心米進入極貧困的本土社區做關懷,後來只好從德本將愛心米隨人同車跨國帶進去。

第一次嘗試帶入六十包白米,共六百公斤;到了邊境,為了補上申請糧食進口許可,史瓦帝尼志工在曼齊尼加急式地趕辦證件,又開車兩個多小時趕送到邊境補件,救援卡在關口進出不得的老幹部們。

之後的跨國行程,每回進口許可程序依舊被卡關三個多小時,到了曼齊尼天都黑了,對於老幹部來說,只要能過得了的,都不是難,是甘願。終於,在二○一三年有了些許轉變,史瓦帝尼志工們擁有了獨立運用的愛心米,能深入各個不同貧困村莊關懷、發放。老幹部們更頻繁的跨國,手把手地陪伴大家從訪視、造冊、愛灑分享、親手布施,一個步驟又一個步驟,扎扎實實將愛送入暗角,創造觸動整個社區的信心與感動。

一大早出門,一包包愛心米得自己搬上慈濟車,到了關懷的地區,一包包卸下發放,再回頭載第二趟,一日復一日、一站又一站的接力下去。

她們都是六十多、七十好幾的祖魯族媽媽、阿嬤們,白天賣力搬米、關懷、分享,晚上趕寫工作報告、整理發放名單。而我從來沒有在他們帶回來的文字報告中,讀到任何一句辛苦的怨言。反而有一回讓我在整理他們拍回來的照片、影片時,看到一幕黑夜中、一盞燈光下,老幹部們駝著老態與疲憊的背影,緩緩一步拖著一步,正要走回休息住處,那一刻,我摀著臉,哭了。

他們愈不曾說累,我愈是心疼不已地大把大把淚流。也因此,我暗暗向自己誓了願,從今往後整理一切志工們帶回來的跨國資料,即使再瑣碎、費時,我絕不怠慢一絲一毫。

老幹部們總是會叮嚀著新投入的志工們,這一包包、一粒粒的白米,是一顆顆愛的種子,我們要把愛帶入社區,撒播入每個人的心。他們用身軀傳遞信念、用盡心力不懈地啟發每一顆心靈。因此於我而言,那夜裏昏暗燈光下疲憊步伐的佝僂背影,是一種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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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一起下地獄

老幹部們身軀漂泊,餓著肚子長途趕路,四處為據點將愛扎出了根,翻過那一座又一座的山丘,帶著志工們共同踏著絆腳的粗石路,站在同一棵大樹下相互勉勵,行於同一片的烈日揮灑汗水,頂著同一股寒風埋頭向前,那是草創時期最苦也最甘美的時光。如果少了這一段苦行滋味,絕對堆砌不出一個志業由拓荒期走入下一階段的奇蹟。

一個全然不同背景及宗教思想的組織團體,憑藉因愛而生的包容力、實踐力,把當地人一個又一個吸引進來,感動層面漸漸愈傳愈廣;也漸漸聚集了好幾位草創時期非常重要的志工幹部,後來都正式成為慈濟委員。

齊努木希(Gcinu-muzi Mbingo),就是助力美好奇蹟發生的其中一人。他的父親是布道會的老師,給予了兒子虔誠的基督徒思想,使他後來也成為一位教會牧師。

二○一三年,本土志工蘿思(Rose Maga-gula)邀請齊努木希一同參與志工活動,這令信仰虔誠的齊努木希發覺到更入世實踐真理的宗教態度,他突破傳統,將信徒的貢獻金轉為幫助社區孤兒供食的基金,邀信徒成為志工一起關懷病苦之人。轉換了奉獻愛的模式與思維後,於自己,齊努木希開拓了另一層生命視角,於外部,又擴大了不同的感動層面。

曼齊尼的姆西拉內村(Mhlane)酋長Mufa Bongane Mbingo,與齊努木希都是擁有王室血緣背景的同宗成員,二○一四年由於齊努木希的牽引,酋長認識了這個來自不同國度、不同宗教思想的團體,如此艱辛地於史瓦帝尼耕耘愛心志業,不僅真正深入到苦難的暗角,同時創造了許多人生命轉變的契機。酋長不忍再讓這樣好的組織團體、這樣一群好人漂泊不定,於是將一塊本屬於王室的土地捐贈給慈濟,作為跨國團隊往後安住據點及志工們集會的中心點。

也因這一塊土地的出現,大大幫助慈濟於史瓦帝尼的發展有了更新的突破。當然,過程中又經過了四方匯聚的愛與堅持,兩年後終於造就了建物從地湧現。

二○一六年十一月十六日,「史瓦帝尼社區中心」建成。啟用典禮上,身分尊貴的酋長捨棄了穿著象徵權威傳統的獸皮袍服與會,反而一襲樸素,只為推崇這是一間代表平等、大愛的建物,也維護志工們尊重生命、不殺生的團體戒律。酋長的謙卑更突顯了其令人尊敬的人格,讓所有人都為當日的參與增添殊勝的榮譽感。

酋長在眾人面前也親口分享了一段隱藏兩年多、令人震驚又感動的幕後故事。原來決定捐贈土地後,酋長受到了很大的阻力,有人批判他為何將王室的土地捐贈給他人,尤其是一個國外的團體,甚至有人詛咒酋長會下地獄,但他仍願意相信捐地給慈濟是最正確的決定。身為牧師的齊努木希也堅定的告訴酋長:「如果捐地給慈濟會因此下地獄,那麼我也陪你一起下地獄吧!」

一位高高在上的酋長、一位受人尊敬的牧師,面對旁人的不解,勇敢地互許一起下地獄的約定,讓那些批評的人們都不敢置信地閉上了詆毀的嘴。

如果人心能夠因為更多人的努力而達到淨化的目標,人間苦難消弭後因此而成為了天堂,我想即使有一天酋長與牧師手牽著手一同下了地獄,他們會看見他們所信仰的神在地獄的門口等著他們,然後直接賦予他們下一個更偉大的使命—繼續用愛轉變人心的地獄吧!

南非分會與史瓦帝尼本土志工共同籌畫於曼齊尼的姆西拉內村興建「慈濟史瓦帝尼社區中心」,於二○一六年十一月啟用,各界人士共同揭牌。(攝影/黛比)

走著走著就有路

時間回到社區中心啟用前的兩年,二○一四年八月,跨國幹部與史瓦帝尼志工們來到社區中心預定地,空曠的綠草原連接著藍天;佇立足下的,是一種踏實,仰望眼前的,是一片希望。

潘明水在臺灣、南非、史瓦帝尼三國之間來回奔走數次,促成營建前期籌備。兩對善心的夫妻,賣了多年勤儉經營的農場土地、捨出多年攢下的積蓄,來支持營建費用。還有三位華人、三位本土幹部組成營建團隊,無所求地自願前往史瓦帝尼,將工程負責完成。

二○一六年十月八日動工,那一年、那一時的季節,史瓦帝尼艱困的旱象已緩和,雨水也增多了,所以營建團隊與志工們經常在雨中、泥濘中趕工。雙腳踩在剛灌漿完的水泥地中工作,溼了又乾的鞋子穿到開口笑,手套被粗重工作磨破,雙手浮腫又曬傷成兩截顏色,每個人皆甘之如飴地趕工、趕工、再趕工。

直到啟用典禮前,大家還在不斷的粉刷、整理;跨國來的、史瓦帝尼的志工們通通來支援幫忙。直到快日落,社區中心前方的LOGO及字體噴漆才完成,天黑前掛上了紅色布條,準備好隔日啟用。

史瓦帝尼班?達明尼師兄曾畫了一張圖,是兩隻狼的故事:我們史瓦帝尼人像是綁著同一條繩的兩隻狼,狼與狼之間總是往不同方向彼此拉扯。慈濟來了後,把兩隻狼拉在一起,好好的坐下來思考方向,讓狼與狼之間學會了互助、互愛。

正是這樣的譬喻,點出了有「方向」後的史瓦帝尼本土志工,於二○一二年起,在毫無華人陪伴的因緣下,獨自克服種種挑戰,為自己闢出一條志業道路,種種因緣開啟,於全國六十多個貧困社區接引志工就地生根,照顧居家重病患,自力更生成立社區供食點,關懷愛滋、貧病孤兒。

十一月十九日,從地湧出的「史瓦帝尼社區中心」,在眾人的祝福下拉下紅布揭幕啟用了,熱熱鬧鬧。回想當時參與過幕後協助,也深刻懂得辛苦過後的那種喜悅,但到現在我依然覺得那時從地湧出不是座建築物,而是過程中每個人的「心」。而能夠永續一國志業希望的,永遠還是在「心」。(系列故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