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十年酒癮清醒

賴進聰不願再做後悔的事情,認真做環保,對自己好、對別人也好,做的當下會感覺很踏實。

近三十年的酒癮,讓賴進聰懊悔醉後醜態百出,讓媽媽傷心,讓孩子受苦,也讓妻子打算一走了之……

「我讀專科學校的時候,寒暑假和同學相邀到酒店打工、當圍事。」賴進聰說,「喝酒、打架,錢賺得快,去得也快,換來的是許多不良習氣。」

一九九九年九二一震災後,爸爸健康走下坡,賴進聰回到埔里老家,接下祖傳三代的國術館,也娶了來自越南的潘紅絨。但他貪杯依舊,只要人家一誇讚:「你都喝不醉,怎麼這麼厲害!」他更自鳴得意、喝得愈兇,朋友都戲謔:「你可以當公賣局的股東了!」最後他往往以醉倒收場。

有時宿醉未醒,又出門喝酒;或連喝三天,然後在家躺個兩、三天,待體力恢復又再去喝。一次酒醉後摔倒,潘紅絨將他送醫,護理師問:「他是你先生嗎?剛才打點滴時,他還跟我說:『兩罐五十八度(高粱酒)的啦!』」潘紅絨聽了又氣又無奈。還有一次他酒後開車撞到人,是媽媽出了一大筆錢賠償才了事。

從十八歲開始喝酒,日日沉迷於酒國,家人總是掛心他在外頭的安危,惶惶不可終日。「當初嫁到臺灣,就是想擺脫過去的苦日子,沒想到卻嫁了一個酒鬼。」潘紅絨身心俱疲,幾次想要一走了之,卻又放不下孩子。其實,賴進聰清醒的時候也會懊悔,尤其常有朋友告訴他酒後的荒唐事,讓他感到羞愧。

忙別人的事好過去喝酒

二○○九年,媽媽頻繁出入醫院,一度在手術後陷入昏迷,讓他心如刀割,他為媽媽捐善款植福。後來媽媽的病情好轉,他也有行善的念頭,二○一一年主動找到慈濟埔里聯絡處,在志工邀約下參加歲末祝福經藏演繹,這個新奇的體驗,引領他加入了社區志工行列。

慈濟十戒之一是「不飲酒」,擔任鄰長的他在鄰里長聚會被邀酒時,還是沒有勇氣說不,但不免懊惱:「媽媽生病,不能再讓媽媽為我擔心了!」二○一三年他婉拒續任鄰長,參加慈誠隊員培訓,嚴守戒律的約束。

培訓後,每當接到勤務邀約,他時常將國術館的大門一關,當志工去。潘紅絨在家附近的早餐店工作、照顧臥病在床的婆婆,整天忙得團團轉,先生卻是去忙別人的事,她實在無法認同。但轉念一想,先生做慈濟總比去喝酒好。

賴進聰日日歡喜付出,身旁又有志工時時給他正能量,這一年他成功擺脫三十年的酒癮,找回了自信心。潘紅絨有感而發:「如果沒有慈濟,可能我們就分手了。」隔年,賴進聰接下慈濟人醫會幹事,慈善個案訪視、兒童成長班隊輔、慈誠懿德會的慈誠爸爸等,只要哪裏有需要,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原本讓潘紅絨擔心的家業,也有了轉機,她報名推拿課程,老師得知她是新住民,特別傾囊相授,讓她順利拿到國際整復師的證照。「現在先生出去做慈濟,有時候我一個人跑前跑後,幫人推拿、貼藥布,從早忙到晚,心裏很踏實!」潘紅絨說得眉眼都笑了。

潘紅絨與賴進聰共同撐起一個家,也支持彼此投入志業。

夫妻理念一致更好溝通

每天一早,賴進聰端坐電視機前聆聽證嚴上人開示。過去他以為做人只要不害人就好,聞法之後才知道五毒—貪、瞋、癡、慢、疑之可怕,更注意自己的起心動念。他漸漸收起自以為是的個性,學會感恩、尊重家人,女兒說:「以前爸爸很愛生氣,現在會好好跟我們講。」

賴進聰帶領孩子做環保、擔任小志工、參加浴佛等活動,「讓孩子盡量接觸善的人事物,就不擔心他們會學壞。」

早上兩個孩子上學去,夫婦倆一起到環保站做分類,九點再回家開門做生意,假日則開環保車一起載回收物。慈濟人醫會定期到移民署南投收容所舉辦義診,潘紅絨常去協助翻譯,「為語言不通的同鄉服務,讓他們順利看病,他們開心,我也很開心。」

潘紅絨在二○一九年參加慈濟委員培訓,夫妻同師同道,「現在我們理念一致,更好溝通了。」從小跟著做慈濟的兒子,也從慈濟中學一路念到慈濟科技大學,讓夫妻很安心。

如今,賴進聰夫婦感受到人生未曾有過的幸福,但他們不以一家子的幸福為滿足。潘紅絨為客人推拿時說慈濟,許多越南姊妹也會藉著去推拿時向她訴苦或請教,她分享上人的法,給予安慰與鼓勵。

潘紅絨發願接引越南姊妹做慈濟,「我們來臺灣沒有親人,如果她們加入慈濟,慈濟就可以成為她們的娘家;遇到困難或委屈,也有慈濟人可以幫忙了。」

上人的開示刻在賴進聰的心版上,他時時提醒自己消除過去累積的習氣,還要當苦難人的守護者,就像媽媽當年守候自己一樣,希望有一天能接引他們同行菩薩道。

「慈濟改變了他,也豐富了他的人生。」和他一起當志工的吳鼎隆不禁讚歎:「慈濟的每一步他都跟得緊,而且對人客氣、和藹可親,他是一個真正的人品典範。」

過去,他是一個酒鬼。現在,他是一個人人讚歎的典範。他是賴進聰。

附錄

推先生出門做慈濟

口述‧潘紅絨

我十八歲嫁來臺灣,為了先生喝酒的習慣,我們常吵架、打架,頻率愈來愈高。我在臺灣沒有親人,往前走下去很難,退回去也不行,因為我有兩個小孩,進退不得,很苦。而且還不只我和先生苦,孩子和家裏的長輩也苦。這幾年來薰法香入經藏,回想當時的我們很像窮子,在苦中等待是否有人能拉拔我們脫離苦海。

那時我打算,等到孩子長大,我就要離開。後來婆婆往生,慈濟人來助念,他們之中有幾位年紀都很大了,還是穿著整齊莊嚴來幫忙我們。我就決定我們來依靠慈濟,我去學推拿,來護持先生,師兄師姊來拉他,我也幫忙推他進慈濟。

如今有客人來我們家推拿,聽到我先生在外面和孩子或客人說話,會說同樣是越南人嫁來這裏,我最好命;我問為什麼?客人說你先生有耐心、脾氣好,小孩又乖。我說你看到的是現在的我們,沒看到以前的我們─人家工作是週休二日,先生則是喝酒只週休二日,一天兩包菸,過年還增加一個活動去打牌,不回家睡覺。

客人說我很會管,把先生管到這麼乖,我說是慈濟的上人管的。如果我管得住,我還會苦了十幾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