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問客從何處來

夜裏聽著圍牆外那株百年老樟樹樹葉沙沙作響,早已習慣,
但圍牆在地震崩塌後,任何聲響都讓人心神難安,睡不安穩;
直到新牆重新矗立,重回樹下談心好時光,
終於安下心來,好奇問來者何人……

夜裏聽著圍牆外那株百年老樟樹樹葉沙沙作響,早已習慣,但圍牆在地震崩塌後,任何聲響都讓人心神難安,睡不安穩;直到新牆重新矗立,重回樹下談心好時光,終於安下心來,好奇問來者何人……

「你是花蓮人嗎?」「沒啦!我們是臺中來的!」「啊!你們從臺中來……」七十二歲的阿嬤,聽我說修繕團隊來自中部地區,表情驚訝、語氣激動,突然抱住了我,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十月三日,花蓮玉里鎮泰昌里里長李家樑帶著訪視和修繕志工,走訪新增提報的十二戶人家,了解將修繕的工程和所需的材料,阿嬤家就是其中一戶;從初勘到完工僅三天,讓阿嬤非常感動。

九月十八日強震發生後,慈濟志工的身影頻繁出現在玉里鎮大街小巷,家訪關心居民;九月二十七日,慈濟基金會和花蓮縣政府簽訂災後復建合作備忘錄,與台積電慈善基金會等單位共同復原災區。慈濟先以輕損戶開始修繕,宜蘭、桃園、高雄、北部及中部等地志工組成團隊,十月一日起同步展開工程,慈濟基金會營建處並且找到四家五金建材廠商讓志工領料,加速完工。

志工實地初勘時寫下地址與預計修繕的項目,拍照紀錄以供後續備料施作。

圍牆成危牆 夜夜驚心

臺中、彰化、南投慈濟志工陸續於十月三日、四日集結在玉里靜思堂,規畫一週內修復泰昌里災損住家。

榮民總醫院玉里分院後方,有一整排眷村老屋,有些是舊時木板房,屋頂還蓋著茅草,住戶早已搬遷;有的用鐵皮片一補再補,不敵四、五十年風雨摧殘,鐵皮生鏽或坍塌的比比皆是。較好的是用紅磚整修或重蓋,王小姐的家即是。

約莫一九七四、七五年間,老兵王先生娶了臺灣老婆,蓋了新屋,生下一個女兒。老太太如今七十二歲了,這間老屋雖經幾次颱風吹襲,屋頂鐵皮還算完好,屋內屋外的油漆也重新粉刷過,只是建築結構抵不過這次強震,前院一道空心磚砌成的圍牆應聲崩裂,磚塊碎裂,散落滿地,嚇壞了相依為命的母女。

以往,夜裏聽著圍牆外那株百年老樟樹樹葉沙沙作響,早已習慣,但磚牆崩塌後,睡不安穩,任何聲響都讓心神不安。

十月三日下午,我們前來實地了解屋內牆壁龜裂和外牆毀損的狀況;從事營建業的慈濟志工張富進建議拆掉圍牆,改以烤漆板、C型鋼重新築牆。王小姐只求能做得密合,因為曾經有一晚,一條大蛇大剌剌爬過家門口,母女倆飽受驚嚇。張富進安慰她,「請放心,我們會釘C型鋼在地底,固定烤漆板,不會有縫隙讓蛇跑進來。」

翌日一早,四位修繕志工即前來打牆;帶隊的鄒顯亮發現自己帶來的空壓電鑽因為電壓問題,派不上用場,於是以電動錘慢慢鑽洞再打掉磚牆。六、七年前,鄒顯亮心臟動脈阻塞,裝了兩根支架,身體康復後照樣出勤務,「我平常有運動,也做環保,保養得不錯,沒問題的。我們一戶戶和屋主做好溝通,給予五星級的服務,希望讓他們滿意。」

穿著志工背心的李學林,在一旁撿拾碎裂磚塊,放入垃圾袋,再用推車一袋袋推到巷口,他是退休老師,邀他前來的老同事楊易明是慈濟人,幾個月前看到一張兩人在九二一震災後一起去東勢建設大愛屋的照片,才又想起他。

楊易明說:「二十三年後又遇見無常,讓鄉親這麼受苦。上人說能做就是福,自己健健康康,就要趕快來付出,讓鄉親盡快恢復日常生活。」

兩位老師一前一後在志工張宸嘉旁邊當小工,手腳俐落。志工們個個都七、八十歲了,張宸嘉耳朵有些重聽,退休後種種田當養生,他謙虛地說:「我是慈誠隊,不管什麼工作都應該來做,這是練體力啊!」

十月六日,臺中志工為周先生砌好空心磚牆即大功告成(圖1);同時在王小姐家,苗栗團隊接力,粉刷室內外牆壁油漆(圖2)。

長者練體力 感動住戶

同一組人馬下午抵達周先生家,要為他拆除與鄰居相鄰的崩塌空心磚牆;工程雖不困難,但圍牆位於僅容一人出入的窄巷內,而且周邊都是雜草和雜物。打牆、運磚塊,體力耗盡,連圍在脖子上的毛巾都溼透了;還要把沉重的磚塊運出來,李學林老師在後面推車,八十一歲的志工施教岩在前面幫忙拉。

五十幾歲的周先生,看到這些白髮稀疏、臉上有著皺紋和老人斑的志工,為他在賣力搬運,感到有些不自在,於是從倉庫中找出除草機,熱機準備割草。

鄒顯亮交代志工們,施工後一定要整理乾淨,環境才會看起來清爽。周先生客氣地說:「不用啦!很謝謝你們!我很驚訝,沒有想到慈濟會來幫忙修護。」

十月六日一早,志工來砌牆,發現周先生已經架設好第一層空心磚,讓志工可往上施工,「我昨晚做到十一點多,想說先做一層,讓你們今日好施作。」志工為了讓工程品質更完善,再次拉線測量水平,讓新做的圍牆堅固又美觀;周先生拿出手機說,在外地的妹妹傳訊息來,交代他務必要謝謝慈濟……

七十二歲的王阿嬤聽到志工們來自臺中,專程為她們母女修繕圍牆,激動地抱著志工說感恩。

粉刷才完工 畫龍點睛

十月五日下午兩點半,修繕王小姐的家所需的烤漆板材和C型鋼到貨;七位志工中午剛抵達玉里,就立即補位準備築牆。

這一批人馬中有的是企業老闆、有的平常負責環保輔具平臺,以往他們在慈濟的功能是「急難救助隊」,遇有任何災難,上山下海都少不了他們的救災身影;當玉里修繕需要人手,他們就趕緊把握機會前來。

「現在是發生什麼事?」志工邱銘文也遇到同樣的問題,王小姐住家的電壓不足,電焊機動不了。正愁該怎麼辦,李家樑里長正好來探視,就帶志工到鄰居王先生家借電。

王先生很熱心,親自來了解,志工告訴他:「本來想做最壞的打算,明天去買電線再來接線施作。」他說家裏有一部二合一的發電機和電焊機,可借志工使用。「你們都大老遠從臺中來幫忙了,我是鄰居怎能不幫?」王先生客氣地說,「你們不用來搬機器,我請小工載過來。」

五點半,天色漸漸暗了,「晚上加班!請人幫我們送便當來。」志工異口同聲地說。這時機器到了,可是沒有照明,大愛臺同仁趕緊拿來LED攝影燈,耗費兩個多小時備工,半個小時就將烤漆板牆架設好了。

左前方木屋旁堆積著燒柴用的木頭,志工貼心地為木屋做個小門,讓她們方便進出,連搖搖晃晃的支撐鐵柱也協助補強,避免老阿嬤被崩落的鐵柱傷到。

「阿嬤,您滿意嗎?」王阿嬤和女兒整個下午都在一旁看志工施工,當圍牆完工,阿嬤一下攬住我,又去抱住另一位志工的肩膀,激動地說:「想得很周到,比較安心了;若還沒整理好,會怕怕的!現在,我和女兒可以坐在這裏與老樟樹談心了!」王小姐也展開雙眉,笑著說:「我沒有想到慈濟能來幫忙,現在我放心多了,蛇不會再跑進來。」

隔天早上,另一批來自苗栗的人馬抵達,他們也都是七、八十歲的資深志工,準備粉刷屋內外的牆壁,連踢腳板都換上暗桃色系。志工張煥奇說:「既然牆壁油漆了,這踢腳板也要刷新。之前的顏色太暗,我給它換上桃紅色,跟沙發同色系,看起來比較舒爽。」

今天,阿嬤的氣色明顯好多了,不再像前幾天臉上堆滿驚嚇。我轉頭對阿嬤說:「您看,這圍牆做得這麼漂亮,那些不要的雜物就扔掉吧!」她說:「對啊!都扔掉、清掉!」我和王小姐相視而笑,終於解決了她勸不動媽媽的老問題。

李家樑里長說:「地震發生後,很多里民很無助,不知道房子怎麼整修,感謝縣長邀請慈濟來搶修,感謝上人的幫忙,也感恩大批工班遠從中部來到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