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仰師父採摘桂花準備供佛。花落花謝自然法則,然典範身影恆在。(攝影/陳美玲)
與俱師父、惟師父一樣,
我們時不時再踅入仰師父的房裏,再看看也好。
就像俱師父說的,最後那一夜,問仰師父幸福嗎?
仰師父點點頭,感受到大家庭無微不至的照應,無限幸福!
與俱師父、惟師父一樣,我們時不時再踅入仰師父的房裏,再看看也好。
就像俱師父說的,最後那一夜,問仰師父幸福嗎?
仰師父點點頭,感受到大家庭無微不至的照應,無限幸福!
本文提供有聲書,歡迎播放聆聽,期待能給您不一樣的感受,用聽的來讀月刊。本篇由慈濟大學英美語文學系李姿穎老師協助錄製。
感恩「慈大之聲實習廣播電臺」協助錄製,感謝慈濟大學劉怡均校長、王秀芳臺長大力支持。
我做靜思精舍衣坊間志工超過二十年,和德仰師父有 「同業」的話題,緣分更深一層,「惜花連盆」,仰師父疼惜我這個行動不便的志工,連帶疼惜我全家人。
以前袈裟的布料不好熨燙,不會做衣服的師父更無法掌握,尤其過年前,大家都希望能夠整齊莊嚴。一年冬末,仰師父手把手教我,從哪一條線開始,才不會燙了這邊皺那邊,布紋、間距要抓直,就能呈現莊嚴氣質。
那年除夕,我留在精舍過年,整整一天不知道燙了幾件袈裟,站到晚上幾乎走不動,內心卻無比歡喜,此生無緣披上身,卻能為師父們莊嚴威儀聊表心意。
新冠肺炎疫情三年來,想回到靜思精舍,總要斟酌疫情發展狀況,火車票買了退、換了換;這期間,仰師父飽受病苦折騰,要親近問候一聲得因緣具足。
四月二日下午,照顧仰師父的德惟師父來訊息,「仰師父起來了,再十分鐘要休息!」我握著仰師父瘦骨嶙峋的冰冷雙手,他點點頭表示認得眼前的人。四月六日,無常無情無聲無息,說來就來……
夜間復健滿手馨香
四月七日一早,德俱師父與德惟師父開始整理仰師父的遺物,一邊播放著仰師父十年前錄製的《無量義經》音檔,惟師父說,「仰師父陪著我做事!」兩人鉅細靡遺地分類,也歸還養病期間許多人送來的舒緩小物;仰師父的私人用品請家屬看過,選擇少少留做紀念。
俱師父說,出家二十多年來,都在辦公室執事,鮮少有機會親近五師兄,直到去年陪伴照顧,對自己而言是彌補錯失的良機。一生省話的仰師父,句句都能讓人攝心,他是一位男女老少都愛親近的老實修行人。
去年下半年,仰師父頻繁進出醫院,睡眠時間愈來愈多,惟師父始終帶著微笑服侍,輕聲鼓勵:「再吃一口就好!」唯恐仰師父營養不足。只要仰師父醒來,一定讓他動動手也好,或是曬曬太陽、運動,教漢文讀經。
終日在菜園裏務農的德募師父,和仰師父有著相同的「老實修行」特質。早期通往環保站的走道旁,有一排桂花樹,飄香的季節裏,天光灑下之際,募師父常伴著仰師父採摘,晚上再一起細細挑撿過;供佛後的桂花,蜜製成桂花醬,精舍過年香氣四溢的桂花年糕,就是這樣點點滴滴累積而來。
仰師父第一次中風,募師父就開始幫忙沐浴等生活瑣碎,夜幕低垂後,在寮房外穿堂上,或撿花、或剝豆,做著簡易的手部復健;靜謐的心靈交流,偶爾被經過的師父或志工打斷,卻是再平常不過的幸福。
累了,休息好嗎?
多年前一個夏日上午,我請求仰師父陪同,上齋堂二樓的香積飯工廠找常住志工宿媽媽。大夥看到仰師父難得蒞臨,熱烈歡迎間,當然不會有閒聊這回事,我們一起坐下來貼標籤或裝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極力邀請怕熱的仰師父到工廠「上班」,因為這裏有機器運作,一定要冷氣降溫。當時固定在香積飯工廠的德价師父說,仰師父就這樣持續「上班」兩、三年,他打開袋子包裝的速度,至今無人能超越。
一旁的德淯師父附和,「對啊!而且仰師父的裝箱堆疊功夫超厲害,同樣的容器,他沒有一分一寸空隙,硬是裝得比別人多。我們裝的上了推車,常會不小心就散了,仰師父裝的從來都不會,不管你怎麼推!」
做事效率好的德侔師父,是仰師父疼惜的師兄弟,「對啊!疼到佩師父差點要吃醋了。」侔師父深切了然於心。
德佩師父回應,自己發心傳承仰師父的僧服功夫,所以專注在工作中精進,「侔師父不一樣啊!說故事的功力一流,大家都愛聽他講故事。和仰師父對坐整理紅毛苔,天南地北地逗樂仰師父,又很快幫忙做完,當然得人疼呀!」
這幾天,我們可以笑著回憶仰師父,而俱師父與惟師父總是靜默地整理遺物,期間搬出重重的整箱紙,原來是為了讓仰師父養病期間「有事做」,這很重要,仰師父最快樂之一就是有事做,無論做什麼都專心一致。
晚期為避免仰師父遭受太多疼痛,調整藥量加長睡眠時間,有時會睡到晨昏莫辨;陪伴照顧的師父們,不捨他醒來無聊,於是準備一疊疊標籤剩餘料讓他撕開分類。惟師父說,不管拿多少給仰師父,他都默默地一直做,直到對他說,「累了,休息好嗎?」他才會點點頭、停下來。
林花謝了,太匆匆
逾半世紀的累積,經過兩、三天,師父們終於整理完仰師父的物品,推一車上頂樓,請德佺師父洗曬;斑舊的衣物讓佩師父處理、選擇,一下子,衣坊間堆滿一疊疊衣物。
德林師父說,雖然衣服寬多了,只要改短長度,就像仰師父陪在身邊,時時緬懷他。純賢師父身型和仰師父接近,只要修剪長度即可,他挑到最多件。佩師父從件數少的先修改,每件準確地告知修剪尺寸、線條,德淯師父、翁錦雪師姊都加速全力以赴,我只能少少地分擔一點點,就要回家上班去。
手上拆著零點二針距的車縫線,艱澀密集,就著縫紉機上車頭小燈,想要加速舊衣改製速度,讓它快快和後輩結法緣,滿懷卻是仰師父的聲與影。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李後主這闕詞,道盡我一週以來的心情寫照。
與俱師父、惟師父一樣,我們時不時再踅入仰師父最後的房裏,再看看也好。就像俱師父說的,最後那一夜,問仰師父幸福嗎?點點頭,仰師父感受到大家庭無微不至的照應,無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