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先生善終

走入慈濟三十二年,先生總在背後支持我; 他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得那麼簡單,不讓家人有負擔, 我很感動,也感恩他這一生。

每一次到醫院,我都會想到四年前,我跟我家師兄在大林慈濟醫院進進出出治療的點滴。

先生從事警察工作,二○○四年退休後,跟著我一起做慈濟。他做過環保志工,還跟著師兄們到大林慈濟醫院做醫療志工,到臺南或花蓮慈濟營隊承擔生活組、香積組及寮房組等勤務。曾經有人問他,做得那麼歡喜,為什麼不參加志工培訓?

「我當了三十九年的警察,沒有做任何破壞警察名譽的事情,但是參加慈濟要守十戒,我沒有辦法全部守好,不敢進來,怕破壞慈濟的名譽。所以我做『慈濟的人』就好。」他堅持自己的原則,這樣回答。

四年前,先生跟我說他想去大林慈院看胃腸科,「下午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摸到胃怎麼有一顆,還會跑。」聽到他這麼說,我很擔心,陪他到大林慈院掛號看診;曾國枝主任為他做胃鏡檢查,再經過核磁共振檢查,確定是肝癌,由於腫瘤範圍太大,肝臟只剩五分之一是好的;手術、電療評估都不可行,只能用標靶治療。

離開診間,先生安慰我不要傷心,「我已經活到七十七歲,夠了啦!不要煩惱我,就接受治療吧!」跟著先生走到大林車站,他交代:「我的病情不要跟其他人講。到最後那一刻,你們母子辦一辦就好。」我說:「這樣可以嗎?他們不會怪我嗎?」他要我放心。

回家後,他還是很淡定,幾天後他請周義明師兄過來。他們非常熟,常在一起做機動勤務;他拜託師兄幫忙處理後事,不必辦告別式,也不要將牌位放在塔裏,因為兒子未娶,將來誰來祭拜;身後要用樹葬。原先他有簽署要捐贈大體,但因為有C型肝炎,未能如願。我在旁聽,他們兩個人對談時就好像在談別人的事情一樣。

女兒住在美國,聽到爸爸的病情很難過,回臺灣陪伴;得知先生交代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病情,女兒跟他說:「爸爸,這樣不行,要跟阿姑、阿伯說啊!不然老人家可能會不諒解。」

他真的把話聽進去了。清明節掃墓時,我們一起回老家;大家看到本來九十三公斤的他瘦成這樣,驚訝地問怎麼了?他才輕輕地說,「我得肝癌,醫師判斷我還有半年的時間,現在已經過一半了。今天回來,就是要跟大家說,我走的時候,你們都不要來,因為你們都八十幾歲了,不要到臺南來,這樣太累了!家人也不會通知你們,後事由妻與子辦一辦就好。我今天回來就是要跟大家相辭。」

回來之後,女兒勸他:「爸爸,也要讓好朋友知道啊!總不能這樣子靜悄悄地就走。」他聽了之後,就要我用摩托車載他到某人家裏去坐一坐,喝喝茶;第二天又說,我們再去哪個朋友家走一走,一一地跟他們道別。

當他住進大林慈院心蓮病房,師兄、師姊不間斷去看他,幫他加油打氣。他非常感動,很感恩法親關懷,說慈濟人就是這樣。他走了之後,幾位最熟稔的法親,還是不停地來關懷,他們怕我自己一個人落單,每逢自家有什麼聚會,一定會邀請我去。

我走入慈濟三十二年,先生總在背後支持我,做我的護法金剛。上人的精神理念,他都聽進去了,改變了觀念,比我更像「慈濟人」。他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得那麼簡單,乾淨俐落,不麻煩人家,讓家人不會為了他的事情而有負擔;陪著先生善終,讓我很感動。靜思精舍師父說,要祝福他,他做了慈濟事,就是慈濟的菩薩,感恩他這一生!(摘自二○二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志工早會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