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或一群人

從慈青到慈濟委員,高昕妤(中)在社區慈濟人陪伴下完成培訓,並肩在志工之路。(攝影/許金福)

高昕妤
  • 年齡:27
  • 職業:小學教師
  • 志工之路:行善一定要加入一個組織嗎?不論是救災或是關懷弱勢,一個人的力量沒那麼大;在慈濟,即使走偏走累,也會有人拉著你、陪你說話。

大學時期,我參加慈濟大專青年聯誼會(慈青社),歷經很多志工活動,包含針對弱勢學子的課輔,淨灘、淨山,還有二○一六年尼伯特風災後訪視與安心營隊等。印象最深刻的,是到中國大陸貴州與慈濟助學生進行人文交流;那是我第一次離開臺灣,對海外有很多想像與好奇。

以往對偏鄉的印象,僅只於交通不便,貴州當時也是。居住環境相對沒那麼好,打個雷可能會造成全鎮的電網壞掉而停電;下雨時有些住家會進水。在一般觀光客眼裏,貴州山鄉如世外桃源,但資源的匱乏就是當地人的日常;不過,實際接觸後,發現他們知足安樂,不覺得自己比別人落後,生活十分自在。

這讓我感到衝擊,特別是「如何看待貧窮」的價值觀,總覺得有些想法在內心隱隱萌芽。

二○一六年尼伯特風災後,高昕妤和慈青夥伴到臺東縣馬蘭國小舉辦營隊,陪伴孩子們度過暑假。(攝影/詹進德)

開啟善門的一把鑰匙

大學之所以參加慈青這樣的服務性社團,是因為覺得在資本主義的世界裏,有人富有、有人相對被剝奪,如果社會中沒有協助翻轉貧困的團體,那麼貧窮者該如何翻身?

即便提供資源讓弱勢孩子可以接受教育,但要脫離原生的貧困環境其實沒有這麼容易;致力於慈善工作的組織,例如慈濟,就是很必要的存在。證嚴上人很有智慧,建立了「教富濟貧」的系統,讓相對富有的每個人知道,我們多少都有些責任讓社會更好。

兩年前我進入職場,成為小學老師,已是慈濟委員的媽媽不時問我:「要不要參加培訓?」我覺得來日方長、還有時間,即便沒有培訓,我也持續在做慈濟事。

但我也思考著,自己行善和一群人一起付出的差別,「行善一定要加入一個組織嗎?」不論是急難救災或是關懷弱勢,一個人能做的事情有限,也有時會做到疲乏、不確定自己做的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在慈濟,當自己方向迷惘時,總會有夥伴拉著,不至於偏離,累的時候也有人可以陪著說說話、接力補位。

對我來說,我對慈濟在做的事不陌生,但是沒有培訓,就缺少了投入社區的方式。這麼一想,培訓自然是件很重要的事,也是帶著我開啟善門的一把鑰匙;而且上人年紀大了,我不想錯過讓上人授證的機會!

培訓課程加上工作繁忙,生活只有更忙碌;期間遇到本土疫情,每月課程改為線上進行,包括醫療志工、慈善訪視等實務活動也跟著取消。我一方面擔心自己在培訓的過程不夠扎實、深入,卻也慶幸在大學時就對慈濟有所了解,否則都要成為上人的弟子了,還不清楚慈濟志工在做些什麼,實在很慚愧。

疫情並沒有造成什麼事都不能做,只是方式不同,反而創造了一些機會和可能性。比如說,志工們變得超強,很會使用電子產品與各種功能來持續推動會務,我們之間的溝通也變得更沒有障礙,像我媽媽就從3C困獸進步到能組成線上品書會。

一路走來謝謝你

培訓這一年,陪伴家人、和朋友相聚的時間少了,感恩他們的放心、放手與體貼,讓我心中沒有罣礙。

我身上這件慈濟制服,代表前面的人所累積的善道,它是一種榮譽。感恩每位慈濟人鋪路開道,也願意分享人生經驗、生命故事讓我取經。學習愈多,養分愈多,能和人分享得更多了。

反省「初心」是什麼

疫情期間,各級學校停止到校上課,改為遠距教學,慈濟也與PaGamO線上遊戲學習平臺合作「青年線上伴學趣」方案,招募大專學子陪伴弱勢家庭的中小學孩童學習。我當然要大力支持,在線上做志工也是個磨練自己的機會。暑假結束,開學後方案持續進行,我也利用教學課餘投入伴學教課、和家長互動,並貢獻專業與其他大學伴討論課程。

線上伴學課堂中,我和小學伴分享生活實例。例如像是颱風來臨前夕為什麼要清水溝?水溝裏會發現什麼?從發現原來水溝裏有很多垃圾,垃圾會造成阻塞、淹水,衍生的污染最後會被排放至大海,進而引導孩子思考海洋垃圾跟海龜保護的議題。

只要貼近時事且與生活有關,小孩就會願意不斷回答;順著他們的邏輯帶動,黏著度相對很高。有些孩子下課後還依依不捨地要跟我聊天,不想下線!

因為特教專業的背景,開學後的「青年線上伴學趣」,我被分配陪伴特殊學生。其中有個孩子,專注力和理解力都不好,其實不適合線上伴學的模式;有次透過鏡頭看見孩子的兄弟姊妹裸著身體到處跑,爸爸躺著滑手機,孩子也沒有想要看我……只見幫孩子報名上課的媽媽面容消瘦、神情焦慮。

我驚覺,對這戶家庭來說,這位弟弟的學業已經不是首要處理的事了,我把情況回報團隊,建議讓慈濟志工前往關懷是否生活遭遇困難。線上伴學沒辦法立即協助對方解決經濟層面的困境,卻可以覺察螢幕上孩子微細的表情、照顧他們的情感。

有次因為工作的關係,難以即時回覆所陪伴的弱勢家庭家長來電,對方的語氣不客氣,我也很生氣,「為什麼不能體諒我?」、「不知道我在忙嗎?」在那個境界中,我也反覆想著自己的「初心」,事件的本質是什麼?對方又為何拋出這麼多情緒?

感受到教育的迫切需求,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人可以陪伴學習,這是身為一個母親最根本的想法,只是不會婉轉表達。轉個念後,我的心情緩解許多,我回覆她:「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幫你處理!」

人與人之間之所以情緒上會不舒服,是因為對彼此的期待和所得的反饋不同,對方從來不是傷了我的心,而是傷了我的期待;後來我學會,先釐清自己的思維,再去了解我的情緒與對方的期待之間有著怎樣的距離。

五月本土疫情爆發前,培訓課程在防疫規範下舉行,從校園投入教職才兩年的高昕妤(左一)再次當學生。(攝影/林宏謀)

把每天當成最後一天

我每天的生活,從早上八點上班開始,通常要到晚上十點過後,手邊的事情才告一段落;行事曆塞得滿滿的,但也學習不斷地精簡自己的生活。以前是雜亂事多,覺得時間充裕、拖延沒有關係;現在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著強大的意義,就會將時間精準切割,修正習慣,提高完成工作的效率,等於把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用。

對我而言,上人的法髓就像是一本字典或人生指引手冊,必須自己親身實踐過才會有感受;當我在事情裏迷惘、疲憊時,就會從中找尋答案。和一般志工相較,我相對年輕,他們人生的故事、在不同階層的體會,就好像是詮釋了這本字典,我不必去經歷那些痛的、不痛的,好的、不好的,就可以感受他們所感受。

上人期許慈濟的孩子,要「挑起天下米籮」。每個人都代表一個稻禾,在佛法中不斷褪去外皮,直到成為一粒潔淨的白米。我意識到這其實是個沉重的使命,肩上沉甸甸的感覺持續了一陣子;後來我想通了,我是小學老師,透過教育,我也能在學生的人生中陪伴他們蛻變為「潔淨的白米」,成長為能夠回饋社會的大人。

準備好受證了嗎

受證就像是得到開啟善門的一把鑰匙,也是追隨上人的理念、投入慈濟所做的事情,這是我的使命。我願意承擔我所發的願,我會如常持續正在進行的志工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