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蓮慈濟醫院 精神科病房居隔記

十餘天的居隔結束,江國誠護理長(前)及護理團隊準備將病人迎回二十西病房。

平時精神科病人要「關」在病房中二十四小時都非常困難了,更何況要搬遷到陌生環境居隔十天;若遇上不熟悉的護理師,更難在短時間內接手照顧。病房護理團隊決定:那就一起隔離,把病人照顧好最重要!

在花蓮慈濟醫院二十西精神科急性病房中,病人有憂鬱症、焦慮症、思覺失調症、躁鬱症、失智症、自閉症孩童、藥酒癮等疾病,年齡從小學生到九旬老人。當三月三十一日傳出院內感染事件,隔天四月一日,一位被匡列的精神科病房病人確診,除了染疫病人被送往專責病房隔離之外,其餘的病人與醫護團隊,全數緊急搬到二五東病房進行居家隔離。

病房護理長江國誠指出,搬到居隔病房後,一時沒熱水也沒飲水機,不能滿足泡麵、泡牛奶等生理需求,病室在吵鬧中度過第一天……

第二天,生活用品補給陸續送達,其中十一個熱茶桶滿足病人們的熱水需求。但居隔病房沒有交誼廳,病人不能走出病房,不能使用手機,每個人都好像被雙重隔離;加上護理同仁進入病房得穿隔離衣、戴面罩,每位「白衣天使」看起來都像「裹著藍衣面罩的阿修羅」;平常會跟護理師打招呼的病人,也都因陌生而變得冷漠。

不少病人反應:「頭痛!」「胃痛!」「焦慮!」「睡不著……」狀況不斷。其中,病人A女士患有嚴重的憂鬱症,居隔同病房的少女小夢又開始自殘,因二五東病房無保護室約束,對護理同仁來說,遇到挑戰了……

少女小夢出院前繪圖感恩護理師,護理師們也書寫小卡片表達對她的關心。

關愛萌生力量

十四歲的小夢住宿在機構,歷經父母離異、家暴等問題,後來因為自殘嚴重,機構於三月將她送到花蓮慈院住院治療。江國誠說:「自殘是缺乏關心的求救信號,在二十西病房時,護理師發現小夢有異常自殘行為,還可以就近照顧,或把她帶進保護室處置。」但到居隔病房後,護理師只能透過廣播先安撫,之後再著好防護裝備進病房關懷。

四月三日起,平常由護理師輪流陪伴吃飯的A女士逐漸清醒,她開始與小夢互動,這分關懷比為小夢施打鎮靜劑來得有用。四月十一日解除隔離後,護理師卸下防護裝備,恢復病人熟悉的外表,小夢在護理師林麗屏的「日記與心得交換」下,終於卸下心防。

小夢十五日出院前,還將護理師工作情形維妙維肖畫下來,其中一張寫著:「護理師大家辛苦了。」另一張則是鼓勵病友:「各位不要放棄任何機會!」江國誠說,雖然照顧過程艱辛,但從小夢繪製的心情圖卡,可以感受到她從自殘到關心別人的重大轉變。護理師林麗屏也幫小夢蒐集其他護理師們寫的祝福卡,讓她感受到醫護同仁的關愛。

和小夢同病房的A女士,是年過六十歲的醫事人員,完美主義加上工作狂,讓她在三年前罹患嚴重的憂鬱症,在先生陪同下四處求醫;後來不吃不喝已危及生命,今年三月入院治療。

「她剛住院時,焦慮、恐慌,害怕外出,吞嚥困難,生活無法自理,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就算護理師一口一口餵她吃飯、幫她刷牙、洗澡、餵她吃藥,仍無法改善症狀。」江國誠說,在藥物效果不佳之下,一般精神科主任趙又麟與病人家屬討論後,改用電痙攣療法(電療法,ECT),病情有了好轉跡象。

趁著病情好轉,護理師幫她錄了一段影片給先生,彷彿心有靈犀,先生也打電話詢問,能不能來看太太;隔天他到院看到這支影片,當場哽咽:「太太生病時都叫我『爸比』,這次居然連名帶姓叫得出我的名字,代表她恢復正常了!」先生也錄一段影片給A女士:「你要好好加油,我很好,你放心,也謝謝護理長。」

A女士恢復一般社交能力,十九日出院;她說,看到影片中先生激動流淚喊著自己的名字,她也跟著流淚,「我們夫妻感情本來就很好,因為這件事,讓我們更知道需要好好珍惜對方。」

在二五東病房居隔期間,護理同仁穿戴防護裝備進入病房與病人互動。

人有無限潛能

趙又麟主任說,病房發生疫情,須全體隔離、環境清消,是連醫護同仁都會害怕染疫的大陣仗,A女士反而表現得更堅強;儘管居隔期間須調整藥物幫助A女士睡眠、穩定情緒,但病房情境讓A女士體認到她不是無助的病人,也能當陪伴小夢的長輩,相互扶持、關懷,反而激發出其他能力,並產生正向回饋力量。A女士回診時也表示,出院後愈來愈清醒,甚至還跟先生一起外出運動、參與社團活動,一步步找回樂觀自信的自己。

四月十一日,病房全員解除隔離,之後A女士與小夢也好轉出院,對團隊來說是疫情下最美的鼓舞。但回憶這段路,護理部張智容督導表示,二五東病房為新冠肺炎輕症專責病房,承接二十西精神科病房病人之前須先挪床清空;病人移入後,原病房包含個別病室、公共區域、護理站等要分區域清消,工程浩大。

在總務室清潔消毒二十西病房後,精神醫學部同仁主動協助環境整理,高齡精神科主任蔡欣記主動穿起隔離衣,戴防護帽、手套清洗護理師休息室廁所,精神科病房主任李浩銘也一起動手,蔡欣記主任說,「護理師廁所已經洗得比家裏廁所還要乾淨。」

這段時間,有些同仁白天在二五東上班,晚上回二十西整理病房,以利解隔時復歸;居隔無法回家的同仁,每天以篩檢代替隔離。醫護人員透過視訊看診,也著裝照護並會談安撫病人。從四月一日居隔到十八日才回家的江國誠指出,「上人開示,有能力幫助別人是自己的福氣。」他認為,「『護』理師就是『付』出才有『福』」,他自認是最有福氣的護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