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印度 寫不盡的甘苦味♫

天真可愛的孩子追著我們,主動把手掌放在下巴,擺出花開的手勢;我們不只歡喜,更甘願辛苦,設法蓋大愛村、建學校,讓他們比上一代更有脫貧機會。

月刊有聲書

本文提供有聲書,歡迎播放聆聽,期待能給您不一樣的感受,用聽的來讀月刊。本篇由慈大之聲實習廣播電臺王秀芳臺長協助錄製。

感恩「慈大之聲實習廣播電臺」協助錄製,感謝慈濟大學劉怡均校長、王秀芳臺長大力支持。

六月下旬,從臺灣抵達印度菩提迦耶的第二天,在牧羊女村可洛尼巷(Sujata Colony)的衛教宣導講座現場,見到戴著壓力面罩、被姊姊抱著的勞珊妮(Raushni),當下心頭一震,按下手機拍照鍵後,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之後幾次造訪可洛尼巷,總會遇見這個被火紋身的二歲小女孩。印度的貧民村易生火災,用稻草搭建房子是主因。在志工勸說父母、協助就醫後,勞珊妮接受手術,幫助嘴部能閉合。每回慈濟人搭乘的嘟嘟車才剛入村,她的父親阿克萊什(Akhlesh)就會熱心上前招呼帶路、搬物資,甚至學習做環保。

阿克萊什一家,是這個巷弄的縮影。竹圍籬、土角厝,鋁鍋、牛糞餅燃料就擺在門前生火的二口灶邊;屋內低矮,用木頭撐起、繩索編織而成的床椅,坐下去很有「彈性」,此外再沒有多餘的桌椅或櫥櫃,衣服掛在繩索上,就是全部的家當了。

比起村中其他多數沒有磚牆,純粹就是竹子、稻草加泥巴抹起來的住處,屋頂能蓋上塑膠帆布的土角厝算是稱頭的了。幾戶人家共用一個水泵,水泵旁立著小石板,標示是某年某月某個外國團體捐贈的;當地水泵不是一開就嘩啦啦有水流出,有些區域一天只供水二次,一次一小時,有時即使努力按壓水泵,未必有水。

村中也是有電的,一兩盞九到十五瓦數的燈泡掛在屋簷或屋內,燈光稀微彷若遙遠的天星,卻是在人境。

無論所處環境如何,「幸福的臉」手勢總是為大人小孩帶來歡笑(圖1)。思龍加村、牧羊女村村民加入志工行列,朱秀蓮(圖2)採訪記錄,讓更多人看見菩提迦耶的動人故事。

希望工程艱鉅

六、七月間,志工幾乎天天都會進村,但沒看過當地人的廁所。直到在思龍加村(Silounja)進行健檢普查時,我在一戶人家看到乾淨的廁所,但沒有門。鄉間家訪如廁不便,每一次出門,不管是幾個小時,大家都是盡量忍著;也幸好因天氣熱,水分都化成汗水,在藍上衣、背包上留下一片片白色汗漬結晶。

菩提迦耶是佛陀的證道地,在前往苦行林遺跡的一日清早,看見水泵邊有人在刷牙,這是罕見的,多數時候,如同《藥師經》裏的「晨嚼齒木,澡漱清淨」,他們手上拿著一根樹枝,在嘴裏嚼著潔牙;查了資料,當地是用印度苦楝樹的樹枝,有一次在市集推動「竹筒歲月」時,勇敢向老闆要了一片來試試,入口苦味,咀嚼後回甘。

其他地方的慈濟人,少有人能體會天真可愛的孩子追著你,把手掌放在下巴,擺出花開手勢,喊:「खुश खुश!」(音同khush,印地語「開心快樂」),志工教的「幸福的臉」手勢已經變成默契。

星馬志工團隊進駐菩提迦耶已邁入第六個月,「翻轉佛陀故鄉」確實是艱鉅的希望工程,每位發心前來的人,總把一天當二天用,推動慈善、醫療、教育和人文,天天不是在村落就是在市集,跟村民說「五毛錢的力量」。我很佩服他們的毅力,「因為這是上人要做的事,弟子使命必達!」每個人都給了同樣的答案,要把握這「一大事因緣」!

跟星馬志工自身的國度相比,這個道路坑洞、吵雜無序、人畜共居、滿地垃圾的環境,是苦不堪的示現。親身入苦去體會,志工把吃苦當作修行,沒有人喊累。做為第一批臺灣去的人文真善美志工,我們努力留下志工團隊的足跡,但,怎麼寫得完?

悲憐神的孩子

努力了三十多天,終須暫別,在加爾各答機場等待轉機時,看著許多光鮮亮麗的印度旅客來來去去。有對夫妻領著雙胞胎兒子,一整車的大小行李箱外加大紙箱,拉開封箱膠帶,取出一組嶄新玩具汽車給孩子,他愛不釋手。

不禁想起前一天在巴特那市(Patna),我們在三傑醫師(Dr. Sanjay Kumar)的醫院見到燒燙傷患者米琿(Mithun)和拉霍(Rajo)。兩個孩子先後在慈濟人的協助下就醫手術,米琿因二年前爬上樹玩,不慎觸電到頭皮開花,雙腿灼傷,因而輟學;拉霍則是被取暖火爐噴出的火花引燃衣服,顏面燒傷和左手指嚴重扭曲。同一個國度的孩子,貧富差距懸殊,因缺乏安全衛生教育所導致的傷害,讓孩子身心備受折磨。

七月底臨別前,有人建議留幾張「盧比」就好,因為不知下次來時還能不能使用。看著鈔票上的聖雄甘地像,彷彿在提醒世人「貧窮才是最糟糕的暴力」。這位印度國父,努力要為他稱之為「神的孩子」的社會底層居民爭取權利,然而七十多年過去,印度接近一半的人口還是在貧窮線下。

回到臺北,我在熟悉的眠床放鬆睡去。曙光透窗,睜開眼,想起剛剛的一幕─努力擠出單字,用蹩腳的英文進行採訪。孩子的面容,當地的氣味,原來,我人回來了,心卻還在三千七百多公里外的,菩提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