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腳的鞋子
一對盛裝的老夫妻下了火車,老太太一拐一拐地到月臺座椅坐了下來,脫下左腳鞋底已經「開花」的鞋子,一會兒又起身,拖著開開合合的鞋子往前走了幾步路又停住,看起來極度不舒服。
同在月臺上候車的我,想到行李箱裏有一雙夾腳拖,於是拿起拖鞋快步向前,「我這兒有一雙鞋,要不要先換上?等出月臺後,再去買一雙合腳的鞋子。」
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她驚喜又靦腆:「我們從臺北下來,要去喝喜酒。這雙鞋太久沒穿了,沒想到上火車後才覺得太緊。更慘的是,鞋子竟然在車上掉了底!」她換上了夾腳拖鞋,在地上踩了兩三下,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看著她優雅的背影,我心裏也跟著輕快,想起印度哲學家奧修的著作寫到:「當鞋子合腳時,腳就被遺忘了!」就像一朵花不需努力就能開花,凡事順應自然,不需強求。
我們常會讓「心」不經意穿上了太多不合腳的鞋,而受到壓迫。曾有位訪客問,為什麼慈濟志工出錢、出力做那麼多事情,卻總說是「賺歡喜」?我回答,付出的同時會慢慢找到「合腳的鞋子」;當愈做愈忘我,就會起歡喜心,這是一種次第的修煉。
甘願做,歡喜受;起甘願心就會「自然」找到合腳的鞋子,就不起煩惱。一雙雙合腳的鞋子都在日常中,等待您、我用心體會!
|花蓮 林純霞|
塵封的遺書
一天突然想起十多年前曾寫過一封「遺書」,那時我才五十歲左右,身體健康、生活無慮。但是心關難過,生命突然變成不想要的負擔。一段不短的日子,母親失智症進入重度期,鬧起來連鐵門都給撬壞,為防止她跑出去回不了家,鎖住的門沒有一扇完好!
父親的生命在倒數,我一個人承受二個生命的重量。噢!是三個人,包括我自己。
為什麼當時要寫遺書?那時我獨自面對龐大壓力,還有體力不堪負荷,心想,如果有一天撐不過瓶頸,至少不會讓其他人為了我僅有的房子傷和氣。
多年後突然意識到,當時不是真想了結生命,只是想壯大自己的悲情,想用一張遺書宣誓「我很痛苦」,用以回應遠觀的手足,還有父母親悲戚的晚年。
那張遺書沒有人看過,連我自己都刻意忘了;那場與自己的拔河雖然沒有輸贏,至少沒有遺憾。那麼我是怎麼滑出窄小的瓶頸,突破心關?
那時候,聽到游素鑾師姊分享,二個孩子還幼小,丈夫就往生,她身兼好幾個工作養家;孩子長大,婆婆也老到沒有力氣再嫌棄她了,師姊卻毫無怨恨:「苦日子撐過就好,都是命。」
她的話對我產生發酵作用,「凡事善解,能忍則安」。遇到瓶頸就多往正向思考,無形中就會有正能量。後來我接受父母是我一個人的,這樣就沒有埋怨、沒有計較,歡喜心是良藥,能癒諸障礙。至今我還好好地活著,父親走了十餘年,九十六歲的母親在安養院等我接她回家。
一日深夜,我慎重地取出遺書,沉思一會兒,是要毀了或是打開來看看?
既然用不到了,那麼就當作參考,一來審視是否需要修改,二來整理一下心情,一路走來,從中得的教訓與教育還有多少。
再來我得重新寫一張正式的、有法院公證的「遺囑」,內容包括醫療的自主權,包括財產和身後的處置。這麼想了,心情突然輕鬆起來。
看完被塵封多年的遺書,赫然發現,過去不再是痛苦,那只是生命的過程而已。人生每一個階段,苦樂參半,何必在意!
|宜蘭 廖月鳳|
徒步三十里的心地風光
七月初,斯里蘭卡的通貨膨脹震撼了全世界,慈濟例行的紓困發放依舊進行,但汽油短缺導致沒有交通工具可搭乘,許多志工一時難以到達現場協助,除了伊諾卡。
伊諾卡住在距離慈濟漢班托塔聯絡處十五公里的郊區,烈日下她獨自徒步前往發放,來回三十公里,走了七個多小時,堅持的背後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她在優渥幸福的家庭中長大,卻因為一場不被祝福的婚姻跟娘家徹底斷了線。離婚後,丈夫意外往生,四個小孩便由她獨力撫養。
輕度智能障礙的伊諾卡,僅能靠種植、販售蔬果勉強糊口;辛苦種植的蔬果時常被猴子、大象等動物吃光,日子非常艱苦,也加重她的精神壓力。後來她成為慈濟的照顧戶,慈濟人的關懷陪伴令她復原許多,也愈發自信,成為志工。
伊諾卡分享,不管外在環境有多艱苦、路途多遙遠,也阻擋不了她如天空般廣大的菩提心;她最不願意看到受苦之人身處谷底卻無人伸出援手,期許自己永保靜寂清澄的心、當別人生命中的貴人。
伊諾卡每一次如朝山般地前往發放現場,煩惱、無明就如同塵垢般地隨風飄落。她沐浴在這三十里路的心地風光,一路前行的舉動,讓遠在四千六百多公里外、素未謀面的我為之動容。只要方向正確,即便是千里之路也不怕遙遠。
|臺北 王明萌|